“圣树冠冕！”

在见到这张卡牌的一瞬间，一向沉稳的老好人里拉斯顿时失态地惊呼出声，他站起身，连忙问道：“你怎么会有这张卡牌？”

“为什么要问呢？”

周离抬起头，看着藤椅旁失态的老人，轻声地问道：“你，不会不知道的。”

“你！”

里拉斯满脸惊骇地坐在满是生命元素的椅子上，他无法相信，曾经那个善灵谦和的少年，竟然真的会得到这张卡牌。

作为生命女神的赐福者，里拉斯可能会不知道这张圣树冠冕如何获取吗？实际上，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从未与他人交谈过。

而现在，这张注定被血腥与残忍侵染的卡牌，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周离的手中。

“周离……”

坐在藤椅上，里拉斯感到了浑身的无力，他没有理会周围其他教宗们疑惑的目光，低着头，声音沙哑地问道：

“你用了多长时间？”

“十二小时三十六分钟七秒。”

“一共多少……生灵？”

“七千五百四十九个，史莱姆抵抗的最为强烈，其次是白灵虎。”

在听到这个数字后，里拉斯沉默了。良久，他苦涩地笑了笑，又自责，又无力地说道：

“周离，对不起。”

“与你有什么关系？”

周离的话语很生硬，可对里拉斯而言，却是在寒霜中唯一的暖意。

“里拉斯，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旁的几个教宗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好奇，白芩皱起眉，开口问道：“你们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我们一个字都听不懂？什么数量时间？”

里拉斯没有言语，他只是抬起头，看着周离，目光中流露出恳求的神色。他不想说，不是他不敢，而是他羞于言齿。

“这张卡牌，拥有生命女神——阿塔罗娜的力量与权柄。”

象征着生命源泉的卡牌静静地漂浮在周离手心处，他看着高台上的众人，眼中浮现出淡淡的荧光。

“在获得这张卡牌后，我可以随意支配其中的生命力量与生命法则。在任何时间里，我都会拥有常驻的半神级别的力量，且拥有近乎不死的体质。”

“各位，现在，我还是在一派胡言吗？”

听到周离的话语后，众教宗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们知道，自己的神明确实有力量被分割为卡牌流露在这片大陆上，而周离手中的，则是其中之一。

如果拥有这张卡牌，未尝不可能啊……

“所以，你和里拉斯老爷子说的到底是什么？”

白芩疑惑地问道。

就在白芩问出这句话语时，善于观察人心的安雅终于从沉思中脱离。她再次看向周离时，眼中浮现出的，则是一抹惊恐与悲哀。

她，猜出了一切。

“十二小时三十六分钟七秒，是我杀死暮色森林中共计七千五百四十九个生灵的时间。”

周离直面十二刻，如是说道。

第六百八十二章 罗生门

远征军出发了。

这是一场被各种肮脏的心思与怪异的行为填满的远征，也是整个历史上最为独特的一次远征。

远征军，只有周离一个人。

派遣他的，则是十二正神。

而他的任务，只有一个。

屠杀。

在整个盖娅大陆的历史上，从未有过任何一位勇者，独自一人，在十二正神的指引下前往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进行一场屠杀。

从未有过，也不能有。

所以，这一次的远征对外没有任何的宣传，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周离消失在了不落堡垒。也没有人知晓他去往何处，要做什么。

连艾露玛都没有得到答案。

“他也没有告诉你，对吗？”

轻轻握住艾露玛的手，蒂雅眼中浮现出失落的神色，轻声问道：“他谁都没有说。”

“嗯。”

艾露玛点了点头，虽然她没有表露出悲伤或失望，但在一起相处这么久的蒂雅很容易听出她的担忧。

“我们能帮他吗？”

蒂雅强忍着心中的颤抖，她靠在艾露玛的身上，聆听着那熟悉的心跳声，声音有些哽咽，“他到底遭遇了什么，连我们都无法帮助他？”

艾露玛抿着唇，轻柔地抚摸着蒂雅的头发，安抚着说道：“别怕，周离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相信他。”

蒂雅没有言语，她只是感受着艾露玛的怀抱，脑海中却浮现出昨晚周离对她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

他说。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抱歉。”

没有安慰的话语，也不是诀别，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旁，看着房间内说着悄悄话的蒂雅与艾露玛。

那时的灯光很柔软，仿佛整个屋子都披上了淡黄色的毛绒毯子一般。周离站在毯子旁的地板上，神情有些恐惧，却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那晚，周离离开了。他没有隐藏自己的脚步声，只是一如既往，用着轻柔的动作离开了这个家，离开了这座小小的房屋。

然后，便是远征的消息。

作为唯二得知这个消息的人，六神无主的蒂雅直接从自己的营地冲了出来，跌跌撞撞地找到了艾露玛。而当她看着艾露玛身边的信封时，蒂雅知道，这件事远超她们的想象。

周离从未对艾露玛有过隐瞒，或者说，她们根本不需要彼此隐瞒。艾露玛和周离仿佛一块平静断裂的璞玉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些话，她们甚至不需要相互倾诉，就能懂彼此的心意。

这种默契很神奇，甚至艾露玛和周离都无法说出这是为什么。蒂雅有些时候也会有些羡慕，羡慕这种心意相通。

可这一次，她却为艾露玛感到了悲伤。

如果，这件事只是危险，那么周离是不会什么话也不说就离开，徒留自己和艾露玛伤神。可若是这件事周离连艾露玛都需要隐瞒，那么，只能证……

周离的远征，已经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他害怕，不是害怕失败，而是害怕牵连到自己和艾露玛。

双手攥住胸口周离雕刻的石坠，一个小巧的双叶坐在石头上，凝视着星空。

……

“就是这里了。”

白芩眼神复杂地看向一旁的周离，他穿着勇者的甲胄，右手持剑，左手握着一串普普通通的石头护符。她微蹙秀眉，担忧地说道：

“要不要，再等一等，万一……”

“谢谢你，白芩。”

坐在石头上的周离没有抬起头，而是入神地看着手中的石头。手指划过有些粗糙的痕迹，看着那刻着自己轮廓的石坠，周离平静地说道：

“接下来，麻烦你了。”

白芩不再言语，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作为十二刻的教宗之一，她没有任何理由和余地拒绝神明的任务。她必须亲手打开通往黑帝斯的大门，亲手将自己的好友推向他最无法忍受的深渊。

闭上眼，努力地感知着周围的魔能。伴随着无奈的叹息，白芩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周围的空气。

呼～

轻柔的风声吹拂在周离脸颊上，他抬起头，一道漆黑的“门”出现在他的面前。周离没有言语，站起身，毫无迟疑地走到了门前。

“不要抵触……我的魔法。”

这一次，白芩低着头，娇小的身躯显得格外柔弱。她强忍着悲伤，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地说道：“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当那宽厚有力的手掌盖在了白芩的头上时，白芩愣住了。她抬起头，眼中浮现出周离温暖的笑容。

“没关系的。”

看着一直像是妹妹一样的白芩，周离摇了摇头，柔和地轻声说道：“这是我的选择。”

“谢谢你。”

白芩怔怔地看着周离，感受着来自少年的温暖。良久，她眼睛一眨，嘴抿起，一抹晶莹闪烁在她的眼角。她伸出手，抱住周离，啜泣着说道：

“你一定要回来，无论怎么样，大家都会等着你的。”

周离轻轻摸了摸白芩的长发，随后二人分开，他冲着白芩笑了笑，转过身，平静地走入这扇门中。

熟悉的天旋地转，还有那种怪异的感觉。伴随着一阵眩晕，周离的眼前被黑暗逐渐笼罩，无数难以理解的话语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却又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