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弥撒一声怒吼，他的躯壳顿时化为灰烬，他不准备再和周离缠斗，他发现，被束缚的自己好像确实打不过这个一直都隐藏着实力的物种。他直接化身无数的灰烬，但结境的存在让他无法离开，只能在远处的路灯上重新凝聚，化作一个金发男人的模样。

“呵。”

这下，轮到周离冷笑了。

“果然，现在的躯壳，只是一个傀儡。”

周离原本有些癫狂的神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漠的平静，“安雅的情绪已经开始回归，但你依然没有崩溃的模样。我一开始还好奇，现在发现，你还真够怕死的。”

“但是，我好奇的是，你准备怎么脱离这个傀儡？”

此时的情绪之神，并不是在安雅化身的那颗心脏里。他只是操控安雅的躯壳创造了一具空荡荡的傀儡，随后将自己的意识传输了进去。所以，在安雅因托蕾亚的行动而取回自己的感情后，弥撒并没有立即崩溃，而是依旧稳定的在尘世存留。

“我改变主意了。”

狞笑着，情绪之神用着尖细又不是锋锐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准备把你们当做燃料了。”

“我，要彻底毁灭你们。”

“傻狗。”

周离不屑地看着他，嘲弄似地说道：“我还说要把你的低能小脑塞进你的嘴里看看里面是不是泥浆呢。”

“口舌之利，毫无意义！”

伴随着朗朗上口且押韵的狠话，情绪之神直接伸出手，噗通一下刺入自己的胸口，随后掏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我将让你见识一下，一个神明的力量。”

“上一个这么吹牛逼的是死幽之神，火化好几年了。”

此时已经被周离的垃圾话折磨的有些崩溃的情绪之神用力一捏，心脏顿时破碎。伴随着这颗小心脏的破碎，天空中，那化为透明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

“我要你们，死的毫无价值！”

感受着天空中心脏的跳动，情绪之神狰狞地吼道：“我会让你见识一下，被点燃的情绪，有多么恐怖。”

心脏，开始疯狂跳动。仿佛一架摇摇欲坠的火车一样，慢慢地开始散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他要将那颗心脏毁掉，然后释放出那些被压抑的情绪。”

安雅的声音响起。

“会怎么样？”

周离也很冷静，开口问道：“情绪被释放出来，会怎么样？”

“这个国家的人会疯掉。”

安雅平静地对周离解释道：“人类的情绪是一个比较敏感的存在，突然的抽离和突然的注入，而且还是毫无节制的注入，会让人类的精神处于临界值。就像是疲劳的金属一样，这样的人类情绪，会直接崩溃。”

“他们会被心中的绝望和炙热的幸福所彻底毁掉，只剩下原始的疯狂。他们有些人会无差别地攻击其他人，但大部分人会自我毁灭，想要终结这种可怕的状态。”

嘲弄地看着周离，这一次，弥撒没有阻止安雅的话语。相反，他因为安雅的解释，感到了快感。

你能杀死我，我也能将你保护的一切摧毁。

“能解决吗？”

周离的询问让弥撒更加开心，因为他知道，这是无解的。

“不知道，至少我没有解决的办法。”

安雅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情绪，仿佛一潭死水一样，毫无波澜，“这些情绪就是这些人原本的东西，只要他们被释放，就一定会物归原主。而且，他们必须物归原主。”

“这些人失去这些情绪一段时间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如果他们长时间依旧处于这种情绪亏空的状态，那么他们就必不可免的走向疯狂。所以，哪怕你把这颗心脏彻底毁灭，也只是加速这些人的疯狂。”

无解的局啊……

周离长舒一口气，他没有言语，而是闭上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一样。弥撒则带着嘲弄的笑意，开口道：“怎么？束手无策了？”

“记住，神，是你无法违背的。”

“嗯，别狗叫了。”

周离点点头，回了一句。

然后，他突然怔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弥撒，眼中逐渐浮现出明悟的神色。而弥撒看着周离，心中则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对啊。

神，是无法违背的。

原来如此啊……

抬起头，周离的目光似乎穿过了这层屏障，看到了那个消失已久的身影一般。很快，他与那双银白色的眼眸对上了视线。

你早就预料到了吗？

不，这只是一个保障。

你成功了。

不，是你成功了。

周离笑了。

慈善之神，也笑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我也一样

“看来，周离注意到你了。”

在那虚无且混沌的空间里，没有任何形体的银爵通过大地的视线，看着周离脸上的笑容，超越了躯体存在的银爵，也笑了。

“是啊，他注意到我了。”

银爵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胸口处的怀表，实际上，已经是神灵的他根本没有躯体的概念，怀表更像是扎根在他灵魂中的习惯一样。他看着周离，欣慰地说道：“我还以为，他会把我忘记呢。”

“这就是我为什么相信他。”

那个温柔的女子声音响起，带着感慨与期望，柔声说道：“他就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飞星，带动周围的一切光晕。”

周离被选中，并非是因为他体内的血脉有多强大。或者说，开拓者这个血脉，归根结底也只是地球人而已。周离的父亲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强大的天赋，也没有给他传下家传秘宝，但是，他给周离留下了一个极为宝贵的财富。

执拗，独属于开拓者的执拗。

周离相信不该绝望，所以，哪怕他心中的情绪不停地被那颗心脏所挑拨，他也没有产生任何的绝望。

是的，周离虽然免疫了被吸收情绪，但是绝望蔓延的时候，周离是无法躲避或抵抗的。然而，因为心中的执拗，周离硬是扛着几亿人形成的绝望浪潮，坚信自己能够胜利。

连情绪之神都不知道，周离被自己的能力影响了。

就像周离说过的那样，他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他只是一个地球人，一个在异世界被克隆出来的又被送回地球的地球人。在地球生活的日子是他二十五岁之前的全部。而他这种令神明都为止惊叹的心灵，则是上一世所铸造的。

死亡、杀戮、疯狂，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周离见到了人间的一切残酷与痛苦。绝望对他而言只是开胃菜，绝望之后的海啸般的虐杀才是真正的折磨。他见过昨天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好友，第二天就被魔王军队将头颅挂在旗杆上。他也见过为了苟且偷生，在自己救下他的瞬间拿出匕首刺向自己，只为了换取魔王的奖赏。

绝望？见过希望的人才配绝望。当时的周离，除了艾露玛之外，他甚至不相信自己。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会突然被魔王控制，成为杀戮机器。那段日子里，每一天对周离而言，都是炼狱。

但是，他挺过来了，这不是幸运，而是必然。可以说，换做任何人，在那一场又一场血腥又绝望的屠杀中，都会陷入疯狂。

可周离没有疯，甚至，他结束了那无数的屠杀。让原本已经濒临崩溃的人类文明卷土重来，将魔王军彻底驱逐。

抬起头，周离看着天空中那虚假的星辰，似乎穿透了那层帷幕，与那个原本与自己为敌，但最后以死明志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周离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得见。就连一旁的唐吉诃德，也没有听到他的话语。

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听到了他的声音。

“当然。”

银爵笑了，他的笑很平静，却又蕴含着炙热的烈焰，“你都没让我失望。”

“我凭什么会让你失望。”

神灵，就宛如金刚石一样，彼此之间会有大小和纯度的差异。有些神灵是坚硬且强大的金刚石，最后成为了十二刻。有些神明则因为掌控的法则太弱，最后只能成为一块黯淡无光的金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