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洛卡回来了。根据蒂雅的描述，周离知道，洛卡已经明白了当时周离的具体意思，周离也知道赫里宁并非彻底老去，他的心里，还是有着一团等待燃烧的沉睡火焰。

而洛卡，就是点燃他心中火焰的影子。

“看来不需要多等了。”

周离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白水中倒映着的晶石灯具，周离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明天，将会是一场盛大的表演。

第四百四十一章 雷光

“是你啊。”

塔里克国家酒店的天台是一片供飞行单位降落的停机坪，因为有一支名为女武神的女性飞行军团使用这片停机坪，故被周离成为“停姬坪”。

因为没有人能理解周离的谐音烂梗，当时选择在停姬坪赏月的周离愤然离去，并直呼众人不可理喻，然后前往厨房将限量的蛋糕偷吃殆尽，传为佳话。

佳话个屁。

一想到自己原本高大的形象在蒂雅眼中摧毁殆尽，周离就对艾维和林紫恨的牙痒痒。但现在的这个情况比较严肃，他强压下回去把艾维再打一顿的冲动，对一旁的洛卡笑道：

“怎么？你准备帮你父亲当说客？”

“当然不是。”

一身黑色制服，胸口佩戴鸟笼与鸟羽徽章的洛卡笑着摇了摇头，此时的他毫无当初肆意洒脱的旅行家模样，整个人一丝不苟，一行一动皆合乎礼节。站在高耸入云的天台上，洛卡向着周离微微致意。

“帝国情报局副局长，洛卡，向您致意。”

洛卡带着点小小的恶趣味，他也想看看自己这个扮猪吃老虎能不能让周离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

然而他失望的发现，周离非但没有露出惊讶或疑惑的神情，相反，他的脸上带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一样。

笑话，你当都市兵王这个消息老子比你爸知道的都早。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但这一次，是副局长先生。”

与洛卡握了握手，这一次，周离发现洛卡脱下手套的手上满是老茧，尤其是在虎口和食指处，这证明了他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旅行家。虽然之前的演戏中洛卡也曾指挥细雨军团作战，但他的操作漏洞百出，现在看来，这小子可能藏了不止一手。

“这次来，我是代表塔里克的。”

开门见山，在寒暄过后，洛卡表情严肃了起来，“我想与您沟通一下。”

“说吧。”

周离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而洛卡则笔直的站在他面前。洛卡和周离都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毕竟现在二人一个代表塔里克，一个代表十二刻，孰重孰轻二人都能分的出来。

“我想知道真相。”

看着周离，洛卡说出了这句话。

一旁的蒂雅闻言，方才对自己哥哥拱鼻子瞪眼睛的蒂雅顿时愣住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连忙问道：“洛卡，这是你要问的？”

周离赞扬的看了一眼蒂雅，这傻姑娘就像是郭德纲身边的于谦一样，总是说出一些周离想说的话语。

“不，这不是我的意志。”

洛卡摇了摇头，随后沉声道：“这是父亲的意思。”

“父亲……”

蒂雅愣住了，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父亲会突然决定选择聆听真相。她知道，一旦周离将真相说出，哪怕是假的，是周离伪造的，塔里克也会陷入动荡之中。

似乎看出了自己妹妹的疑惑，也或许是为了给周离下定心剂，洛卡开口解释道：“父亲一直都在犹豫，他犹豫的不是单纯的勇者阁下与银爵的恩怨，他犹豫的，是塔里克的稳定。”

“一再求稳，反而不稳。”

洛卡微垂眼眸，给出了答案，“父亲和我都明白，这场争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后，求稳就是退让，退让就代表着随损害。如果塔里克继续想要作壁上观，那么迟早有一天，我们会为现在的求稳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且……”

看向周离，洛卡脸上露出了似是而非的笑容，“我相信，周离先生对塔里克没有恶意，对吗？”

“你和你的父亲都是聪明人，这就是我喜欢和你们交流的原因。”

周离笑了，他长舒一口气，赞扬道：“相对于你的父亲，你的手段和眼界还是太嫩，但足够长远与激进。你父亲不敢赌，他怕赌输。你觉得必须赌，因为不赌就已经输了。所以，你来找我了。”

“你赌我不会伤害塔里克，不会把你们父子放在火上煎烤。你赌我明白对塔里克而言商业教会的作用与地位，不会贸然全面开战。”

周离说完这一段话后沉默了，他看着蒂雅和洛卡，嘴角微勾。良久，在洛卡的等待中，周离给出了答案。

“洛卡，你赌赢了。”

这几个字成为了洛卡近日来听到过最天籁的话语。周离站起身，不算温润的寒风吹拂着他的衣襟，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冷意。他伸出手，指向的地方赫然是那座代表着商业教会的高塔。

“你知道银爵从头到尾唯一错的，是什么吗？”

周离的话语让洛卡一怔，他开始思考起来，银爵究竟错在了哪里。

猜错了周离的实力？

并没有，从头到尾，银爵都给予了周离作为对手最大的尊重。每一次出手，每一次试探都竭尽全力，从未有任何轻视。

估计错了银爵自己的实力？

这更不可能，商业教会的势力是有专门的部门，聚集了无数来自世界各地的专家与智者共同分析，可以说银爵甚至能将一个偏远小镇的商业教会的财报事无巨细的展现出来。所以，不自量力这四个字根本不会在银爵身上出现。

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洛卡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他开始思索每一次周离与银爵的交手，猜测其中的含义。过了似乎很久，但又只有几分钟，洛卡缓缓抬起头，一个可怕而又好笑的猜想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而当他看到周离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眸时，洛卡明白了一切。

“银爵从头到尾，没有做对您做出过任何错误的分析。您的实力、势力、攻击方向，甚至很多意图都被银爵所掌控。但是，银爵唯独算错了一点。”

或许是自己当时是以旅行者的视角观察这一切，又或许是银爵被周离的特殊之处乱了阵脚。因此，银爵没有发现一个根本上，最根本上的一个错误。

周离，压根没有想过跟他全面开战。

每一次的试探，甚至是每一次的交手，周离都将“度”控制在一个很完美的边境线上。这个边境线，叫做十二刻。

从头到尾，银爵依靠的都是他的探员，他的私兵，从未真正意义上调动过十二刻或商业教会的军事力量。这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哪怕银爵发现周离要调查的是商业教会的根本，那怕银爵知道周离是打心眼里想要对抗神明，但是他却只能依靠自己的实力来对抗周离。而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周离根本没有对“商业教会”动过一次手。

十二刻，归根结底是神明培养人间信仰，帮助勇者击溃灾厄而存在的。所以，除非周离单方面主动宣布与十二刻之一的商业教会对抗，否则，无论如何银爵也不能去对抗周离。哪怕他有明确的猜想，大把的证据，他也不能用商业教会的力量攻击周离。

同时，银爵也不敢动用商业教会的力量。他害怕被调查，害怕其他神明派遣十二刻的调查员去将地下黑市翻个干净。作为商业之神的宠儿，他知道哪怕是十二正神之间也是有不同的声音。无论是亲近人类，甚至为了人类选择消散的文学之神，亦或是对人类态度极其恶劣，恨不得将人类彻底毁灭的生命女神，都代表着十二刻之间的不团结。

或许是因为商人的本质，作为商人的神明，商业之神是一个特立独行的骑墙党。他和任何商会都有联系，哪怕是最不受待见的疯子——战争教会，商业教会也有不少的交易来往。但银爵清楚，说好听点自己这叫做左右逢源，但说难听了，这叫做墙头草两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