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山河无恙(267)
齐云开听着她碎碎念叨,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脑袋在身边拱来拱去。
他想着自己这二十余年来经历的是是非非,多少人走马观花一样在记忆重现,想着自己的对他人的漠然态度,冰冷到骨子里的凉薄,还有自以为把整个人生安排的明明白白,一点一滴都尽在掌握。他所自信的认命一切,在陆明绯面前似乎全都倾覆了,而他竟然也心甘情愿的败这一场。
他望着她的脸,眼中爱意入潮水般汹涌澎湃。
“陆明绯啊。”
他长叹一身,“我这一辈子,算是栽在你身上了。”
第二天。
陆明绯睁开眼睛头痛欲裂,起身时齐云开正还推门进来,端了一碗醒酒汤,她接过来全都喝完了,扭头看看外面天光大亮,问齐云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午时正刻。”
陆明绯酒意一下被吓醒了,“都这么晚了!陛下有没有召见我们?”
齐云开把毛巾从热水里捞出来拧干,慢条斯理的叠整齐,坐到她身边抬手想给她擦脸。
陆明绯抓住他手,一脸的急切:“有召见旨意吗?”
齐云开把她手拿下去,动作温柔的一下一下擦拭着她脸蛋。
“我说了,有动静我会告诉你的,你心中不用牵挂任何事,在我这里好好放松,多吃饭多睡觉就好了。”
“那不行,我来这儿是代表忠靖侯府贺岁的,不能给我们家丢人。”
“丢人给谁看?朝廷里的那帮人?何必在乎他们呢。”
“我是不在乎他们,但不能冒犯了陛下。嘶,按理说新春宫宴陛下应该是会把各地来朝官员见一遍,听听地方政事的,我来的就算够晚的了,再过没几天就是新春佳节了,怎么现在看着好像一点传召的意思都没有?”
她盯着齐云开的眼睛,他脸上表情是波澜不惊静若湖面,可凭她对他的了解,越是这样越是可疑。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隐情?”
齐云开擦着她手,声线没有一点起伏。
“没有什么隐情,陛下身体抱有微恙,所以未能传召你们。”
她试探着问他:“真的是微恙吗?”
齐云开:“我还骗你不成?”
“那我想去看看陛下,从前还在逢花台住着的时候陛下待我和姐姐是很不错的,他身体不适,我理应去看看,侍个疾什么的。”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太医那边说皇叔父要多多静养,不宜人多嘈杂扰了他休息。”
“噢,这样啊。”
陆明绯边穿衣服边沉思,片刻,眼神低沉下来,压声问齐云开。
“陛下现在身体不适,储位又没有人选,那现在朝廷一应事宜都是谁做主?路长青?”
齐云开意味深长道:“路丞相也老了,不管那么多事情了。”
“那现在是谁?”
陆明绯表情严肃,想到那个人一皱眉头:“不会是李鸿吧?”
齐云开没说话,看了她一眼,表示默认。
陆明绯按着脑袋暴躁的啊了一声,头发丝都被一口气吹飘了起来。
“他还不如路长青,就冲他那个二百五外甥也能知道他不能什么好东西,让这样的人把持朝政,梁国还能有好吗?”
“绯绯。”齐云开眼睛沉静如墨,对她摇摇头,“这些话只可对我说。”
陆明绯嘟囔着嘴,“嗯,我知道,但是我心里一直有个怀疑。”
“怀疑李鸿?”
陆明绯勉强自己揭开伤疤,“我二哥的事你应该知道。”
齐云开走近帮她整理整理衣领,“斯人已逝,生者还是要好好的过后面的日子,别太难过了。”
陆明绯倔强的擦掉眼眶中的一抹红。
“我二哥是死于非命,是朝廷里的人,自然我也知道,忠靖侯府不与朝廷里的那些人结党钻营,被不在少数的人记恨着。但是有指挥的动忠靖侯府的权力,又与我有仇的。我目前只能想到他。”
“可你暂时动不了他,直白点说,陛下被架空权力多年,路长青退位,现在朝廷里他一人翻手为云覆手雨。”
“我不管那个,如果真的是他干的。”
她眼神骤然刮起一阵飓风暴雨,咬牙切齿道:“我一定手刃了他。”
“耐心等等。”“等等?”
陆明绯疑惑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
陆明绯有点不高兴,还是耐着心思问他:“都这时候了,你还打算用那老一套,什么也不让我管,什么都不需要我知道吗?”
齐云开从容淡定笑着摸摸她头,还是哄着小孩的耐心样子。
“是,我当然知道绯绯长大了,要理事了,但是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另外。”
他把她拉过来,圈在怀里,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轻声问她:“你信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