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山河无恙(220)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现在我要送韩先生去太医院。”
“陆小姐不可!”
于展鸿走近一步拦住她,皱着眉低声道:“太医院与前朝关系千丝万缕,这么多人因为当年揭发科举舞弊之事想置韩先生与死地,送先生去那里太过冒险。”
陆明绯细思惊心,连忙问:“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送韩先生出宫,请宫外的人来给先生治伤。”
陆明绯本来还有点犹豫,心想不送太医院就送逢花台,让吕溪宁给他诊治。
于展鸿看她迟疑,赶忙催促道:“没时间了陆小姐,你现在不经陛下同意就把韩先生送到后宫中,那就是平白给韩先生添上一个私闯后宫的罪名,还是让我送先生出宫找大来的更划算,比去后宫多不了几步的路!”
陆明绯没时间思考,“好,你与我一样,是韩先生的学生,我信你,韩先生就托付给你了,请你务必保住他的性命。”
于展鸿重重点头,“你放心吧。”
他一说完马上领着人出宫,陆明绯站在原地望着那个被人背在背上的干瘦身影,低头看见烙在白雪上一行血迹觉只觉得触目惊心。
她看着怀中抱着的陆莫问的牌位,单薄的白衣随着寒风雪花一齐在风中舞动,被冻的通红的指尖僵硬拂过牌位上刻着字。
她失神呢喃道:“爷爷,您当年怎么做的?一定比我现在要难的多吧?”
“她在那儿!”
一群黑甲禁卫呼啦啦跑过来把陆明绯围在中间,为首的走到她面前道:“绯姑娘,陛下有口谕。”
陆明绯二话不说,一甩裙摆跪在地上。
“臣女听旨。”
“陛下口谕,忠靖侯幺女陆明纤私自出宫前往滇南在先,闯入轩辕殿大闹朝堂在后,目无法纪,跋扈任性。但念其年纪尚小,又新嫁为漠北王妃,故处罚从轻,杖责十五,禁足逢花台,钦此。”
陆明绯俯身叩首,胳膊压在地上,冰凉的雪在掌心和额头化开。
“臣女领旨。”
逢花台里炭烟依旧是有些呛鼻,姜清搬着板凳坐在旁边,一边咳嗽着一边叨咕。吕溪宁依着门框站在门口向外观望,忧心嵌在眉心中消退不掉。
姜清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热气散尽的饭菜。
“怎么回事,绯姑娘去哪儿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吕溪宁刚想回头劝她别多想,余光一撇看见大门口甘静芸和齐思书慌张走进来。
齐思书背后还背着一个人,正是他们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的陆明绯。
“绯姑娘!”
吕溪宁飞快的跑出去,姜清紧给我吧在他身后。
里两个人出去一看不要紧,齐思书背后挂着的陆明绯脸色煞白,后腰上渗出斑斑血迹染红了出门时穿的白色衣服。
“绯姑娘这是怎么了!”
齐思书顶着急出来的一头冷汗,以最快的速度把陆明绯背到房间,动作尽可能轻柔的把她放在床上。
“别问了!快去准备热水和止血镇痛的伤药!”
“好我这就去!”
甘静芸和姜清七手八脚的把陆明绯身上的衣服用剪刀剪开。因为天气冷,从轩辕殿一路背回后宫逢花台上耗费了些时间,她背上和腰臀上的血肉与衣服粘连在一起,撕掉衣服时犹如撕掉皮肉一般痛苦。
偏偏陆明绯要隐不发,死死咬住嘴唇没吭一声。
可她遭得住甘静芸遭不住,到后面实在看不下去,偷偷抹着眼泪跑出来。
等在屏风后面的齐思书看她这般反应,就知道陆明绯伤的不轻,愤怒的一脚把面前凳子踹倒。
无辜的凳子倒在地上。咕噜咕噜转动两圈,摇晃一会儿,安静无声。
陆明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还被禁足,落魄至此,昔日春光明媚的逢花台如今上上下下,人人都耷拉着个脸子,随时随地准备披麻戴孝为谁嚎丧一般,弥漫着一种莫名狼藉诡异的气息。
甚至有人已经视逢花台为火坑,认为陆明绯算是完蛋了,西北陆家的好日子也到头了,连最后的靠山漠北王也会把陆明绯当成没用的弃子一样抛开,纷纷急切的开始为自己寻找下家。
陆明绯知道并不在乎,她现在在乎的只有韩先生要安好,即将来长安的父亲陆如晦要平安的来,毫发无伤的回。如果顺便朝廷里的那些挑拨离间、颠倒黑白的小人可以原地暴毙,那就最好不过了。
但是很不幸,一切事情的发展轨道都偏离了她的心中期待,朝着希望的反向越走越远,无可挽回。
在闯入轩辕殿冒死救下被当庭杖责的韩信芳后的第三天,她软硬兼施派出宫外帮她看望韩信芳的吕溪宁低眉丧眼的回来。
陆明绯还下不了床,在床上趴着看书,看见他走进来时那一刻心里立刻涌上一中不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