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长安当质子，陆家在西北镇守多年，深得人心，爹手握重兵，更有战无不胜的明光铁骑忠心加持，朝廷害怕陆家生有异心。所以下令让我们姐妹二人进宫为质。”

“这般情况下，你在宫中该如何为人处世，才不至于给西北，给陆家，还有你自己惹上麻烦？”

陆明绯低下头，并不情愿的小声道：“恭维谨慎，行事低调。”

“离开西北来长安前，爹跟你约法三章，你还记得都是什么吗？”

陆明绯憋住心中一口气，从嘴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得习武、不学马术，不读兵书。”

陆明纤手中一颗红方的「车」一路开进楚河汉界，长驱直入绿方军营里。绿方的「将」纵然有左右「士」的保护，缺也因「车」的虎视眈眈而显得岌岌可危。

她凝眉谋划棋局，片刻抬起头，平静冷淡道：“看来你是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犯了。明知故犯者，当罪加一等。”

第十一章 学琴

陆明绯一路跑到长乐宫里，乐得皇后和那位小公主不在，省了一套请安问好的功夫。

她直奔偏殿而去，果然甘静芸坐在寝室床上绣花，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看，只见陆明绯跑了一头汗，蔫头搭脑走进来。

甘静芸莞尔一笑问道：“这是怎么了，看着不太高兴。”

陆明绯一屁股坐在窗下椅子上，两腿一伸向后一躺，仰头迷茫道：“我可太不高兴了。”

“又被明纤姐姐罚跪了？”

“要只是罚跪那倒还好了，这回我是被逼无奈。不但学不成想学的东西，还要学最最头疼的绣花弹琴。”

甘静芸看了看手头的刺绣，“你要是认真学进去，这里面也有一番大学问值得探索。”

陆明绯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绣框，“害，我也不是说这些东西不好，只因我志向不在这儿，才说看着它们头疼。”

甘静芸拿起一条手帕，起身走到她身边另一张椅子旁坐下，将手帕递给她。

“看你一头汗，先擦擦，不然仔细让这冰缸里的凉风伤着。”

陆明绯接过她的手帕，打开一看上面修绣着一朵出水芙蓉，绣工精妙绝伦，连花瓣上的水珠都晶莹剔透像真的似的。

不禁没忍心用来擦汗，而是拿着叹道：“绣的是真好，不知要多少年的功夫才能绣成这样。静芸，我也想像你这样，真心喜欢做这些所谓……女孩子家该做的事。只可惜我不喜欢，一点儿都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陆明绯抓着手帕挥向向前方，毫不犹豫道:“跨马提枪，守土开疆。”

甘静芸没忍住，掩嘴哧声一笑，“那你只能阿弥陀佛，日夜求佛祖让你来世托生个男儿身。”

陆明绯不以为然，“要什么来生啊，我也不信有什么来生，我就这么一辈子，短短几十年，我就要按我的心意去活。”

甘静芸只当个笑话听，顺着她道：“好，那请问你现在要怎么做呢？”

陆明绯一腔雄心壮志又被当头浇了一桶凉水，唉声叹气道：“我答应了我姐，要和她读书下棋，今日过来找你，也是来求师问道的。”

她扬了扬手里的手帕，“我姐说让我来跟你学女红弹琴，你愿不愿意收我这个学生啊？”

甘静芸一口答应，“我有什么不愿意的，求之不得。那你是想先学女红，还是想先学弹琴？”

“嗯……哪个简单些啊？”

“若想学好都不简单。”

甘静芸沉眉想了想，“依我的看法，你的话，学琴或许没有学女红那么痛苦。因为乐律也可以奏个慷慨激昂，抚个振奋人心，更合你的脾性。”

陆明绯一拍桌子痛快决定，“好，那就学琴。”

“随我来。”

甘静芸带着陆明绯出了寝室，穿过中堂，走进西北角一方清宁静室，陈设简单窗明几净，绘有大雁南飞的墙壁上竖挂着几张制式不同的古琴。

甘静芸指了指，对陆明绯道:“琴都在这里，明绯你看你喜欢哪张？”

陆明绯也不懂琴，随手指了倒数第二张琴，“就它吧，我也不懂这东西。”

甘静芸一看那张琴笑了，“不愧是明绯你这个小福星，随手一指，就选到了号钟。”

“号钟，什么是号钟？”

甘静芸走过去把墙上的琴拿下来，陆明绯上前帮她一起放在琴架上。

“这号钟相传是齐桓公的琴，当时他收藏了许多名琴。但尤其钟爱这一把「号钟」，后来辗转传于几世，流落到先皇后手中，先皇后仙逝后又由皇姑母继承。但因为皇姑母并不擅长音律，所以才让我有幸暂时收藏。”

她伸手指尖在琴弦上缓慢拨动，“你听这声音，古朴深沉，幽远深长，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