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卿(164)

作者:松松挽就

更别提,有一张骂人不重样,惯爱说低俗话的嘴。但凡与她有过节,她那张嘴能把人给骂死。

浮云卿在脑里飞快地回忆着与太后相处的日常。太后亲她,但不代表会爱屋及乌,亲近她的驸马。

想及此处,她耷拉着眉,同情地望向敬亭颐,“太后召你我过去,实则是要见你。你得好好准备,她素来喜欢问东问西,若有哪个话头答不上来,定得毫不留情地斥你一通。”

敬亭颐不以为然。先前他认真研究过这位脾性古怪的王太后,脾气暴躁,话语难听,可却是热心肠的善人。说着最难听的话,做着最善良的话。把好坏脾气撂在脸皮面的人,与市井里可恨的老虔婆不同。

他让浮云卿放心,“臣相信,太后能看出臣的诚意。”

俩人正常交流,时不时传个暧昧。仿佛昨日的冷战不曾发生。

只要不提卓旸,俩人便还似从前那般好。

然而卓旸是座绕不开的拦路山,眼下不提,用早膳时也得提一嘴。

及至珍馐阁,浮云卿遥遥望见卓旸待在细箴竹帘后等候。

一片片细箴竹帘挡住了卓旸脸上的神情,可浮云卿能猜出,此刻他定扬着跅驰的笑,待她走近,定会潇洒肆意地唱个肥喏。

她还记得昨晚他笨拙地安慰自己那副模样,一时心花怒放,提着衣摆小跑到他身侧,“卓先生,昨晚是你把我抱过来的么?”

提及昨晚,浮云卿羞赧地垂首,绞着帕子。

“怪我煞了风景。”她说道,“咱们俩一同欣赏风景,我倒先睡着了。”

卓旸轻声笑着,敛眸看着她这副娇嗔模样,只觉硬邦邦的心都被她暖化成一池清水。

一颗心,小鹿乱撞,大抵如此。

他无措地搓着垂在身侧的手指,沉声说不碍事,“我确实把您抱下了山。您身子骨轻,还没片羽毛重。往后多吃些,养养身。”

小娘子家都喜欢听人夸她身轻如燕,浮云卿也不例外。春三月到夏七月,她这张肚皮到底藏了许多美味珍馐,只有自己知道。她的身量,没有一块沉石那般重,可也绝对没有一片羽毛那么轻。

她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卓旸觉得她身轻,无非是他力气大而已。

浮云卿心叹,原先怎么没发现,卓旸竟是这么会说话!

她像朵含苞待放的生花,羞着脸皮,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哪有你说的那么轻。”

卓旸勾起嘴角,旋即补充道:“但把您抱回卧寝的不是我,是驸马。”

说着朝踱近的敬亭颐递去眼神,“欸,驸马来囖。快落座用膳罢。上晌还有一大节打拳课呢,千万不能耽误。”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敬亭颐落声道。

言讫,松松环住浮云卿的手腕,越过卓旸,将她带到圆桌边坐下。

卓旸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敬亭颐落座。他不解问道:“你们俩,难道还想霸占我的课,要再出去一趟,到郊外骑马吗?”

浮云卿凑嘴说不是,“卓先生,上晌太后召见我与驸马。你的课,怕是上不成了。”

一面出声解释,一面暗自用力拽回被敬亭颐扣下的手腕。

敬亭颐的动作,带有几分强迫人的意味。

她不习惯被温柔的他强迫做事,甩着手腕,妄图挣脱敬亭颐带来的桎梏。哪知敬亭颐与她较着劲,任她百般挣扎,就是不肯松手放开。

实在没辙,浮云卿含嗔带怨地瞪他一眼。

那一眼是无声的乞求,隐隐泛着雾气,猛地令敬亭颐心跳一滞。

手稍一泄劲,便被浮云卿窜了空子,成功挣脱。她挪了挪杌子,离卓旸更近,离他更远。

卓旸没心思睐身旁两位眉来眼去,他琢磨着浮云卿的话,满心失落。

昨日下晌,他置气出走,耽误了阖府的宝贵时间。今日痛定思痛,原本做好了规划,想认真地上一晌课。课上时间怎么安排,他要教什么,考什么,密密麻麻地写在一张大纸上面。不曾想今日竟也上不成。

昨日下晌,今日上晌,他仅有的时间,都没办法与浮云卿呆在一处。

“为甚每次遇事,都恰好能碰上我的课。”卓旸自顾自地嘟囔着。

既然事无转机,干脆化悲愤为食欲罢!

卓旸大口吃着热乎的热粥,越吃越饿。吃过一碗,再盛一碗,仍觉不够,又拿来几张炊饼啃着。

他比敬亭颐更能隐藏悲观的情绪。

敬亭颐能明里暗里扮可怜,他是驸马,做任何事都合情合理。

而自己,不过是遇事被充课的苦命夫子。

教武本就遭怨,今下课没了,怕是浮云卿心里都在敲着锣鼓庆祝。

有时候,无意营造出的可怜,比有意营造出的可怜,更惹人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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