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月夕(95)
“皇上都病成这样了,这等小事还要皇上拍板么?”太后蹙眉质问道,“更何况,皇上口口声声说为了凌霄好,他又岂知凌霄不愿意回行宫呢?”
二人齐齐看向月夕。
月夕知道对着这些全身上下长着心眼的人,越是想要的东西越不能明说。
她露出犹豫之色,小声道:“我喜欢慧园……”
“慧园多年不曾修葺,哪里有公主住那等荒僻之地的道理。”太后打断,道,“说是个园子,但和行宫没法比。你是不记得沙河行宫了?那里抵上三个慧园也不止。你不是和周嬷嬷说,慧园里无聊,没什么乐子么?行宫大不同,那后头就是围场,如今春草茂盛,踏青狩猎好不惬意。你又何苦被关在慧园里,跟坐牢似的?”
第八十章 福太岁(下)
“可那是以前,我现在不喜欢了。”月夕睁着一双眼睛,似颇是无辜,“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宫殿,又是在荒郊野外,想想也瘆人。再说了,这个月来,我在慧园也过得不错,有好些乐子。”
太后一听乐子,脸沉下来。
凌霄和皇帝那档子见不得人的事,她还没追究,凌霄竟敢自己先提起来。
简直荒唐!
她看着月夕,却冷笑:“你莫不是舍不得张定安?”
赵福德听得这话,心中一惊。
“太后,”他忙提醒道,“皇上还在病中,望太后三思。”
“皇上在病中,与凌霄何干?”说罢,她笑眯眯地看着,“你回我的话,是不是这样?”
“确是舍不得。”月夕笑了笑,道,“可皇上昨日对我说,我与张定安不合适,会为我另择良婿。”
众人闻言,皆是错愕。
“皇上?”太后听着,露出狐疑之色,“你是说,你知道他是皇上?”
“为何不知?”月夕睁着一双眼睛,露出讶色,“他和张大人都会去慧园看我,与我说话解闷。起初,我也以为他是御医,可后来,他说他是皇上,是我二哥哥。”
话音落下,四周一阵安静。
包括赵福德在内,所有人都看着月夕,错愕不已。
“哦?”太后的声音喜怒不辨,“你是说,皇上早就告诉你,他是皇上?”
“他不说自己是皇上,难道还要扮成别人?”月夕似乎感到好笑,道,“莫非有人告诉太后,皇上来看我,不敢说自己是皇上,却是扮作了别人?”
太后沉吟,倏而将目光看向周嬷嬷。
周嬷嬷脸色一白,忙道:“奴婢……奴婢昨日到慧园去,公主身边的棠儿说在里头说话的是张大人。后来太后将刘荃召过来,他也说,皇上让他守着慧园,不让外人知道公主住在里面……”
“哦?”月夕却转向一旁的棠儿,道,“昨日周嬷嬷来,你跟她说来看我的是张大人?”
方才出来前,月夕已经对棠儿交代过怎么问该怎么答。
棠儿纵然懵懂不知,却也是宫里的人,见到这阵仗,马上明白了厉害。
“是奴婢看错了。”她忙跪在地上,红着脸道,“昨日皇上穿着一身寻常袍子,奴婢远远看着,以为是张大人……”
“胡说!”周嬷嬷气急,指着她骂道。
“我再问一件事。”月夕不紧不慢道,“刘荃在太后面前是怎么说的?除了说他奉皇上的命令守着慧园,可还说了皇上假扮什么人?”
周嬷嬷张张口,竟是一时答不出来。
月夕心中有了底。
据她所知,皇帝自称张定安,只限在慧园里面。故而知情的,只有棠儿、赵福德和月夕自己。至于刘荃,他只管守在慧园外面,这样的事,皇帝定然也不会让他知道。故而只要棠儿、赵福德和月夕三个人咬死,便与别人不相干。
太后看着月夕,虽然冷着脸没有说话,心中却也是狐疑。
确是如月夕所言,除了周嬷嬷,没人说过皇帝假借张定安的名义去看凌霄。
但就连刘荃也没说过,进过慧园的只有皇帝。
既然张定安能进,那皇帝为何不能进?
可这么想着,她又觉得哪里不对。
昨日,她质问皇帝的时候,他也不曾否认,难道……
“此事,想来是误会了。”只听月夕叹了口气,道,“起初时,我见到皇上,以为他就是张定安来着,还唤他张大人。想必是有心人得知了此事,故意混淆,搬弄是非。”
周嬷嬷听着,只觉身上冷汗涔涔。
她自是知道自己如今百口莫辩。皇帝冒充张定安去见公主的事,是她言之凿凿地在太后面前说出来的,其实并没有什么人证物证。只要这些人说子虚乌有,那便是子虚乌有。公主最后一句话说的,明里暗里指的都是她。
突然,她想到了公主说的那个福太岁,心中更是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