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月夕(529)
“没有现身?因而并没有人知道他北上过?”李阁老先是一惊,而后遗憾地叹息,“就算没法让他葬身沙场,可若有人抓着他的现行,老夫便能让言官起势,治他一个通敌之罪。届时,他头顶杀太子的嫌疑,是无论如何也登不上皇位的,那殿下登基,便名正言顺了。可惜,可惜啊!”
李阁老连连感叹,江东王却云淡风轻。
“过往之事,懊恼又有何益。”江东王说,“只能说,二皇兄做事确实谨慎,叫人挑不出错处。”
李阁老目光一闪,道:“这两年,皇上是否疑心过殿下?”
江东王道:“何止疑心,他恨不得将罪名直接扣在孤的头上,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他是谨慎,可孤也不是吃素的。”
“那是自然。不过殿下是否想过,欲加其罪何患无辞。皇上若是要治殿下,并非需要铁证不可。”
江东王看着他,道:“阁老想说,二皇兄先前不动手,是有意放孤一码?”
说罢,他嗤笑一声,摇摇头。
“阁老误会了。二皇兄精明得很。他没有先发制人,只是不想先当那个残杀手足的恶人。别人不说,他若先动手杀了孤,凌霄会放过他么?”
这番话倒是叫李阁老颇为意外。
“公主不过拳脚功夫了得,何至于叫皇上和殿下这般顾忌?”
江东王喝一口茶,没有答话。
“罢了,不说这个了。”少顷,他淡淡道,“她已经与孤为敌,孤也再没有退路,如今,就等着北边的消息了。”
此话一出,李阁老振奋起来:“哦?听殿下的意思,此时快要成了?”
“没有不成的道理。”江东王的目光明亮,“二皇兄能比先太子高明多少?丘国人向来不会让孤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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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一场大雪,阻挠了大军前进的脚步。
征虏将军谭楷从前军疾驰而来,对皇帝奏道:“皇上,这风雪一时半会怕是不能消停,前头的山坳上有一处平缓之地,正好可以为将士们遮蔽风雪,臣下提议,何不就近扎营,待风雪消停再赶路。”
皇帝从厚实的兜帽中瞥见眼前的峡谷,崖壁直攀而上,如同刀劈斧砍。不过就在目力可及之处,那峡谷变得宽大,下方一片平地颇是宽敞,确实适合扎营。
但皇帝的目光变得冷峻。
“不可。”他说,“如今不是扎营的时候,令众将士再坚持一程,火速通过峡谷。过了此地,再安营扎寨。今日后军备了羊肉,歇脚时便可饱餐一顿。”
众将士在风雪中连日赶路,听得这话,无不为止振奋,继续前行。
“二哥哥。”这时,凌霄骑马追上皇帝,拨了拨兜帽上长长的绒毛,“都这个天了,还不停下来么?二哥哥头伤未愈,如何受得?”
第四百零六章 巨变(中)
“你来的正好。”皇帝招招手,把她叫到一边,“你可还记得,我前几日跟你说起太子落入陷阱一事?”
“自是记得,二哥哥说,那时二哥哥得了消息,想来通知太子哥哥,没想到却晚到一步……”
话没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
凌霄抬起头,看向前方高耸的崖壁,瞪大了双眼:“莫非就是这里?”
“不是这里。”皇帝拍拍她的脑袋,温声道,“你也莫要惊慌。只是有前车之鉴,我等须得当心些。”
凌霄目光一凛,握紧了缰绳:“知道了。”
她调转马头,正要离去,忽而被皇帝拉住缰绳。
“凌霄。”他叮嘱道,“你要跟紧朕,万一走丢了,也不可慌张,保重自己……”
“保重自己最要紧,再然后,想方设法找到回家的路,对么?”凌霄不耐烦地说,“二哥哥都说过好几次了,我耳朵也起茧了。”
“你记得就好。”皇帝笑了笑,“还有一事,朕要告诉你,你要牢牢记在心里头,不可与他人说。”
“何事?”
皇帝深吸一口气,道:“在朕的书房里,书阁的最底层有一处暗阁,里头有一卷文书,那是朕的遗诏。”
凌霄自是知道这话的意思。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帝:“二哥哥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不过是头受了点伤,二哥哥何必这般小题大做……”
“凌霄,这里是战场。”皇帝的神色忽而变得严肃。
“我自然知道这里是战场。”凌霄理直气壮地说,“可二哥哥亲征不是为了送命,更不能送命。我说过了,我会把二哥哥带回去。方才二哥哥说的话,我便当做没听见,二哥哥也不要再说。”
“凌霄……”
凌霄气呼呼的说:“二哥哥好歹长长心,再不济,也想想月夕。二哥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月夕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