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月夕(454)
这计策,是月夕和沈劭分别之前定下的。她早前回扬州时,就到熟识的胡商那里定下了龟息丹,以备不时之需,这回恰好用上。她让沈劭离开九江后,遣人回扬州城取出,给张定安服下。张定安精通医术,知道人服毒的死状,在江东王面前演得惟妙惟肖。龟息丸药力发作,他也顺势倒下,装死装得毫无破绽。
“这龟息丸还有么?”张定安颇感兴趣,“再给我两丸,我或可破解破解。”
沈劭淡淡道:“此时没工夫。此地不可久留,你若无事,便随我等离开。”
张定安也知道此理,忙要起来,可才动了动,又一屁股做下去。
“我饿极了。”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沈劭,“有吃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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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劭无奈地看他,正要唤范齐去备些斋饭,忽见堂中烛光晃动,他眸色一凛,喝道:“谁人在此?”
张定安闻言,忽而有了力气,从棺材里跳出来,躲到沈劭身后,道:“莫非鬼门关前走一溜,把恶鬼引来了?”
只听来人“嘁”了一声,“张定安,你这胆小鬼,就算恶鬼来了又如何?人家对你可没胃口。”
说罢,一个黑衣女子从后堂步出。
张定安目瞪口呆。
沈劭也愣了愣,眸中倏而放出光来,似乎将一切阴郁驱散。
不等张定安说话,沈劭已经大步上前,注视着她,又是惊喜又是不可置信。:“你回来了。”。
凌霄望着他,唇角也藏着抿不住的笑意。
“我再不回来,我公主府的钱财岂不叫人搬空了?”说罢,她忽而看向张定安,语气不善,“说说看,张定安,你是怎么替我看家的?说明白了,本宫饶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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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初降。
江东王才行至院门前,就瞧见李妍领着杨氏,提着一盏灯,正在等候。
她穿了一身白色狐裘,在暮色里尤为柔美。
江东王眼角含笑,问道:“王妃怎的在此站着?”
李妍盈盈做礼,温声道:“天色暗了,园子里花木多,阴翳了些,妾来接殿下。”
她的目光如水,江东王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上前携起她的手。
屋内已经摆好晚膳,二人落座,李妍替江东王斟了酒,举杯道:“今日殿下除了一心腹之患,恭贺殿下,妾敬殿下一杯。”
她说罢,将杯中酒饮尽。
羊脂玉杯凑在樱唇之上,颇是赏心悦目。李妍饮尽之后,发现江东王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明媚一笑,问:“殿下在看什么?”
江东王微笑:“没什么,只觉得王妃今日有些不同。”
“哦?何处不同?”
“王妃今日出手相助,让孤大感意外。”
“殿下此言便是见外了,这些,不是妾应该做的么?”李妍边说着,边替江东王盛汤,“殿下前阵子罚妾禁足,妾那时就好好想过了,妾是来助殿下成事的,万事需得站在殿下这头。至于母家里的恩怨,待大业得定,何愁不能清算?殿下说,是么?”
那精致的瓷碗被轻轻放在江东王跟前,碗边上,两尾红鲤相互逐戏。
江东王轻轻一笑,“你能这么想,孤甚是欣慰。上回的事,其实怪孤不曾与你说清楚。沈仪是用来安凌霄的心的,你若真的要收拾她,孤早晚会把她给你。此事,孤也有错,该向王妃赔罪。”
“殿下并无错处。”李妍温声,道,“是妾太心急了,险些坏了大事,理当受罚。”
江东王的唇边弯起微笑,缓缓搅着汤,却话锋一转:“不过,孤原以为,王妃对沈仪动了心思,是因为李阁老和沈家的旧怨,可如今看来,却是王妃与沈仪的私人恩怨。孤记得,王妃和沈仪当年都是太子妃的人选,而太子最后选了沈仪,王妃因着这事才对她念念不忘?”
李妍的目光定了定,少顷,放下手中的筷子。
“不瞒殿下,确是如此。”她毫不避讳。
江东王声音缓缓:“王妃心里头,果然还牵挂着太子。”
他这话说的颇为平静,可李妍已然嗅出了其中的寒意。
可李妍似乎早有预料,脸上并无异色,道:“当年之事,殿下都知道。妾之所以迟迟不敢和殿下说起,就是怕殿下误会。”
说罢,李妍抬眸看向江东王,眼眶微微发红,竟有了些泪光。
第三百五十章 杀心(中)
“怎么哭了?”江东王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孤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不管殿下信与不信,妾今日都要把过往坦诚相告。”李妍从袖子里拿出绢帕,拭了拭眼角,声音里带着些哽咽,“诚如殿下所言,祖父当年确实有意让妾与太子结亲。凭着妾家的名望,全家上下并着族里的几千号人都以为太子妃的头衔是板上钉钉的,甚至时不时地拿这头衔与妾打趣。久而久之,连妾也以为自己就是未来的太子妃。可未料,后来,先帝和太子看中了沈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