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月夕(419)
皇帝看着月夕,心中掀起一阵兵荒马乱。
她静静注视着人的时候,总似乎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感觉,让人无法移开目光,想仔细探究那长睫下的双眸里,究竟藏着什么心思。
他为她系着披风上的衣带,手指就在她的领口之处。
她的脖颈,和洁白的下巴,触手可及。
还有她的嘴唇。
殿内没有一丝风。
皇帝能闻到她身上清雅的香气,似花香一般,泛着甜。
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还有些温温的。
有什么在静谧之中弥漫着,撩人心扉。她望着自己一动不动,目光里似藏着些期待。
皇帝的喉结动了一下。
对于如何亲吻,那书上描述得淋漓尽致,皇帝看的时候,只觉嗤之以鼻。无论男女,人与人嘴对嘴,他唯一能想到的合理的事,就是救治溺水之人。
从前,习武的师父曾经详细教过人溺水之后如何救。要一边压那人的胸口,一边打开那人的嘴,将口中的水和异物吸出来。
而学了那一出之后,皇帝就觉得这等行为与男女旖旎调情全然不沾边。
不过现在……
殿门虽然开着,但应该无人。
皇帝深吸口气,两手按在月夕的肩上。
月夕望着他低头下来,呆呆的,只觉呼吸骤停,心跳像要飞起来了一般。
“皇上。”
就在此时,赵福德的声音突然在殿外响起:“梁王妃那边传话来说,宾客们都到了,请皇上与王妃一道入席。”
二人登时僵住。
听到脚步声传来的时候,皇帝即刻松开了手。
赵福德领着两名太监笑盈盈地出现在后面,向皇帝一礼:“仪仗已备好,请皇上起驾。”
皇帝脸上的神色很是不自在,“嗯”一声,少顷,看向月夕。
她也看着他,面上红红的,愈加显得双眸盈盈生光。
“朕……”皇帝的嗓子有些哑,清咳一声,低低道,“朕要与宾客会面,先过去一趟。稍后,会有人来接你。”
月夕点点头,觉得自己脑子里似灌满了浆糊,说不出话来。
皇帝没多言,转身而去。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外头,月夕抚了抚胸口,里面仍然撞得激烈。
又摸摸脸,烫得好像被火烤了一样。
就差那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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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之后,又困又倦,倒头便睡。
这梦境里,并不踏实。
她总看到沈劭的背影,有年少时的,也有如今的。
像小时候一样,她跑在他的后面,唤着阿劭。沈劭回头,看着她,脸上满是无奈,就像小时候被她捉后一样。
——回去,别再跟来。
他对她说。
凌霄问他要去何处,可他却不再说话,只一个人,往黑夜里走去。
阿劭,阿劭,她在后头一边追,一边喊着他的名字。
黑夜中再不见沈劭,凌霄正踌躇无措,突然,耳边传来细微的异响,她一个激灵,睁开眼。
屋子里很暗,只有角落的灯台上点着一根蜡烛,在纱笼里散发淡淡的柔光。
凌霄躺在榻上,面前,站着一个人。
他身着黑衣,高高的个子,在眼前投下影子。
凌霄揉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阿劭?”
沈劭勾了勾唇角,问:“你做噩梦了?”
凌霄这才意识过来,这是现实。
她一下坐起身来,睁大眼睛,将他仔细打量:“你怎在此?何时来的?”
“入夜之后就来了。”沈劭道,“我放心不下你,上路之后,就跑了出来。你果然不听我的,还是到这江东王府来了。”
凌霄不理会他的后半句,只疑惑追问:“你是说,你从那巡抚的人手上逃了?”
“不可么?”沈劭道,“我不曾受审,遑论定罪,巡抚便是有一百个理由,也不可锁我去应天。何况,我有皇命在身,自有专断行事之权,巡抚就算想抓我,也要先奏报皇上。”
凌霄了然。她就知道,沈劭不是那等甘为鱼肉的傻瓜。
“那我先前不让他们将你带走,你为何非要听他们的?”她不满道。
“自是缓兵之计。”沈劭道,“他们如此大动干戈,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强行违抗只会适得其反。且他们要抓的是我,与你无干,你来介入,反而要被人非议干政,说你仗势欺人。”
凌霄看着他,心中莫名一软。
就算身陷不测,他也仍然在为她考虑。
“凌霄,”沈劭忽而道,“我方才,去看了我姐姐。”
凌霄讶然。
“你知道她在这里?”她问。
沈劭颔首:“我在九江也有些眼线。前阵子,我曾接到密报,说有一个女子被接入了王府之中,似乎很得江东王重视。我那时觉得该查一查,就让人设法描了像,拿到手上,觉得越看越像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