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月夕(399)
皇帝想说他们已经与从前大不一样,可张张口,话却出不来。
——谁要嫁你?
他想起了方才月夕说的话。
“皇上。”赵福德望着他,意味深长,“老奴虽是个太监,这辈子,却是见惯了男女之事。要终身厮守,第一步便是要生米煮成熟饭。否则,大公子和刘家闺秀,又怎会出此下策?”
第三百零八章 踟蹰(上)
皇帝一下明白过来,随即正色道:“这是什么话,朕身为天子,岂会出做这等罔顾礼法之事。”
“奴才知道,奴才知道。”赵福德笑得恭敬,“不过男女两情相悦,也并非只能做罔顾礼法之事。否则,那大公子和刘家闺秀,又怎能长长久久那么多年,经历千难万阻还不舍不弃呢?”
皇帝不以为然,放下杯子,继续看折子。
赵福德在一旁干站着,等了一会,正犹豫是不是该退下,忽而听皇帝道:“哪些事,不算罔顾礼法?”
他脸上登时又笑眯眯的。
“这个么……奴才斗胆问一句,皇上和女史,除了坐在一起说说话,牵牵手,还做过何事?”
皇帝看着他,目光冷下。
“是宫中有人嚼朕和女史的舌根?”他问,“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们岂敢嚼舌根,不过是老奴见皇上与女史相处融洽,心中欣喜,故而多问两句罢了。”
“依朕看,你是太闲了。”皇帝道,“朕与女史的事,朕自有主张,与别人无干。告诉宫中的人,若再有人敢闲言碎语,朕必严惩不贷。”
赵福德连声应下,行礼告退。
皇帝瞥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外头,收回目光。
宫里头的人,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他何尝不知道。这个无风还要起三尺浪的地方,他和月夕的事,必然是人人争相议论。
嘴长在别人身上,会说些什么,可想而知。不过皇帝从来不在意。他从小在宫里长大,知道就算是皇帝也管不住所有人的嘴,眼不见为净。
不过,今日连赵福德都开始到自己跟前暗示起来,可见近来的议论是十分热闹了。
什么鹿茸甲鱼牛鞭枸杞羹。
皇帝在心里冷哼,无聊。
朕岂是那等无用的人。
他拿起杯子,喝一口水,正打算继续看折子,突然,目光扫到了案角上的一本书。
那是一本手掌大的小书,封面上写着《过秦论》三个字,模样却是全然陌生。
赵福德刚刚就挨在那里站着,大约是他留下的。
皇帝皱了皱眉,将书拿起,翻开。
扉页上,赫然写着《素女十八式》。
他的目光定住。
*
沈劭毕竟经历过昏厥,精力不济。粮仓无事,一干犯人也有卫煌等人审问,在众人的劝说之下,他终是回到了居所里歇息。
“公主如何了?”他忽而问范齐。
范齐道:“小人方才遣人去公主府那边打听过,她已经歇下了。”
窗外,有几声野猫叫传来。
沈劭点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范齐看着他,犹豫片刻,道:“公子,你的身体……”
“我无妨。”沈劭道,“方才郎中也为我医治了刀伤,歇息歇息便好。”
范齐终于放下心来,转身出去。
待得门外的脚步声走远,沈劭走进房里,未几,道:“还藏着做什么,出来吧。”
后窗“呀”一声被推开,凌霄的脑袋露了出来。
“范齐走了?”她问。
“走了。”沈劭道。
凌霄随即轻巧地翻窗而入,犹如一只灵活的狸猫。
“你这猫叫,有些退步。”沈劭道,“范齐若留了心眼,说不定会听出来。”
凌霄撇撇嘴角:“你当年离开之后,我就找不到人练了,还能学出来已是不差。”
沈劭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这是小时候,他教给凌霄的。宫里规矩严格,二人就算能在宫学里遇到,周围都是宫人内侍,也不好说话。所以,二人但凡约着寻些什么乐子,比如,偷溜到慧园里看闲书,就以这叫声为号,两短一长,一听便知。
纵然时隔多年,这暗号也仍然有用。
“你不歇息,到这里来做什么?”他问道,声音有些疲惫,但颇是温和。
“自是来听你解释。”凌霄道,“你方才说过的。”
烛火光映着她的眼睛,如星子般晶莹发亮,似好奇似犹疑。红润的双唇,仿佛盛开的花瓣。
沈劭忽而想起她方才穿着中衣的模样,目光闪开。
“我方才并非中毒。”他说,“不过是动用了武功的后果。”
“后果?”凌霄仍是不解。
“你可记得我能与你说过,我的武功不是没了,只是不能轻易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