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月夕(293)
“官府不管这个,不必交给他们。”月夕道,“无论死的活的,物归原主,交还盛安社。”
“教回去?”唐烽诧异道,“那岂非放虎归山?”
月夕冷笑:“那也得看放的什么是虎,上的什么山。”
“那是送到盛安社的堂口?”唐烽问。
“不,送到冯天开府上。”
唐烽了然。
*
回城之后,唐烽自去办事,而月夕陪着郑昀去医馆疗伤。
大夫引郑昀入隔间,月夕瞧他开始除衣袍,露出白花花的后背,便退了出去。
她唤来阿莺,道:“方才我瞧见来路上有一家裁缝铺子,你去瞧瞧有无郑昀可穿的衣袍。”
“不必去那家。”郑昀在里头道,“向东行至街口,有另一家裁缝铺子。我在那里有一件衣服快做好了,替我取来就是。”
阿莺称是,便出去了。
月夕在大堂里等着。不一会儿,只听隔间里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郑昀疼得抽气,似乎有不好意思叫出来。
“疼么?”月夕在外面问。
“不疼。”郑昀咬着牙,倔强道。
这时,里头的郎中却笑了起来:“现在是不疼,不过稍后上药,公子就知道疼了。”
郑昀一阵安静,月夕似乎能想象到他那种惨白的脸。
阿莺回来的时候,里面正传来郑昀带着哭腔的声音,不住地喊郎中轻些。
月夕接过衣服来,看了看,只见是一身薄外袍,质地上好。
“你送进去给郑公子。”月夕道。
阿莺却眨眨眼:“小姐何不自己去送?”
见月夕瞪着自己,她笑笑,走了进去。
过了一阵子,郑昀出来,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若非他手上的动作颇为僵硬,倒是看不出来他受伤了。
月夕让阿莺去付钱和取药。
郑昀瞥了一眼月夕,似有些不自在。
“方才我喊疼,你都听到了?”他问。
“我就在外面,怎会听不到?”月夕道。
见郑昀的脸色难看,月夕觉得有些好笑。
郑昀虽然会舞刀弄枪,但毕竟家中是做正经生意的,学来不过防身。他从小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今日对他而言,是头一回真正遇到了性命之危,也是头一回真的受伤。
她温声道:“我听郎中说,你那道口子深,差点就伤到了筋骨。我前阵子也受过箭伤,知道有多疼。”
这事,郑昀听说过。
他看她一眼,道:“那你当时也跟我一般叫唤么?”
第二百二十九章 议价(上)
“我中了毒,不必叫唤,便已经昏死了过去。”月夕道,“论狼狈,我比你狼狈百倍。”
郑昀不以为然:“那怎可比得,我是男子。”
话虽这么说,他脸上的神色却好转了些。
“只是你受了这伤,孙夫人见了,可要难过了。”月夕叹口气,“到底是我思虑不周。”
“故而不能叫她知道。”郑昀道,“否则我就再不能习武了。”
月夕看着他:“可你毕竟行动不便,如何能瞒下来?”
“我自有办法。”郑昀轻快地说,“你上后不必说话,听我的便是。”
*
为了防止伤口崩裂,郑昀没再骑马,让家人去雇了另一辆马车来。
离开医馆,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回到了郑府。
孙夫人笑盈盈地迎出府来。
看郑昀从马车出来,一怔:“你的马呢?”
不等郑昀回答,她又往郑昀身上嗅了嗅,问:“怎么一股子药味。”
郑昀一阵抱怨:“母亲不知,今日人太多,惊了马,我从马上摔了一跤,扭了脚。”
孙夫人大惊:“怎的这般不小心?扭了哪里,让我瞧瞧。”
郑昀指了指左边的脚踝,只见上头已经缠好了厚厚的布条。
孙夫人面色一凝,一边让家丁将郑昀背进去,一边道:“去把我那上好的药酒拿来。”
郑昀赶紧道:“不必了,母亲,我已经去医馆治过了。”
“那些郎中都只想挣钱,能用什么好药?”孙夫人道,“听我的,用了我这药,保管你明日就好。”
郑昀只得应下,回院子的时候,一脸哭丧。
次日,月夕去探望郑昀,他躺在榻上,动也动不了。
屋子里,药味浓重。
他如今名义上伤了腿,只能坐在榻上跟月夕说话。
月夕搬了张凳子在他榻前,看着他:“你觉得如何?”
“还能如何。”郑昀一脸无趣,“原本是伤了手臂,昨夜被我母亲强按了一番脚,现在连脚也疼了。”
月夕想笑,又觉得这样十分不好,强行忍住。
“你胳膊上的上始终要换药,这么瞒,如何能瞒过去?”
郑昀拿起桌上的一片切好的梨,放入口中,道:“我院子里的人都听我的。我让他们不许说,他们就不会说。就是母亲今晚还要来给我用药,我那脚踝原本好好的,怕是要被治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