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月夕(151)
她走进房里去,只见皇帝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太后,”赵福德忙在一旁道,“皇上受了惊,刚服下安神镇痛的药,好不容易睡下了,太后有话,还是明日再说为好。”
太后抬手,用绢帕拭了拭眼角。少顷,她颔首,又仔细看了看皇帝,走了出去。
“那毒酒,究竟是怎么回事?”才到房门外,太后的脸色就沉下来,指着赵福德斥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伺候的,竟让皇上服下了毒酒?”
赵福德等一众太监慌忙跪下。
“太后息怒,奴才几个冤枉!”他说,“当时,那酒是季女史呈给皇上的,说是太后去年自己酿的,一直藏在窖中,今日高兴,特地取来让皇上品一品。季女史这么说,奴才几个又怎敢阻拦?太后若不信,可问季女史!”
听得这话,太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方才,她在寝宫里听到皇帝出事了,也是大吃一惊。她之所以没有马上赶来,是因为她向季窈仔细询问了一番。
而之所以询问,是因为心虚。
赵福德说的话不假,那酒,确是是她让人取来的。
酒里面,也确实掺了东西,但并非什么毒药,而是一剂助兴的偏方。
想到这些,太后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她这儿子,自从当上了皇帝,就没一天让她省心。太后盼着皇帝能将季窈立为皇后,让季家能够稳稳当当地在朝廷里坐定,可皇帝阳奉阴违,对季窈一直冷淡。迫不得已,太后才出此下策,希望皇帝开窍,一切如愿。
但谁能想到,这酒竟惹出大事来,皇上喝一口就腹痛倒地?
幸好他没事,否则,那便成了大祸。
庆幸之余,太后仍心有余悸。
她看赵福德一眼,语气缓下来:“你们起来吧。此事,我自会查清。”
说罢,她又向太医再三询问,得知皇帝确实无性命之虞,一颗心终于放下。她还想将皇帝带回如意宫去亲自照顾,太医却拦住,说皇帝当下要静养,不可挪动。不若先留在这慧园里,等好些了再回去。
太后沉吟,又问赵福德:“你先前说,是皇上吩咐到慧园来的?”
“正是。”赵福德答道,“皇上想必是怕果真有刺客,别处宫室大,难保有心怀不轨之人藏匿期间。慧园则不一样,外有高墙,内里院落简单,无闲人可随意出入。太后放心,我等今夜守在慧园里,必可保皇上龙体安稳。”
太后颔首,忽而看向一旁的月夕。
“如此,便有劳你了。”她说。
月夕微笑行礼:“不敢居功。”
太后又嘱咐了些话,带着人离开慧园。
看着她的背影,月夕脸上的笑意敛起。待四下清净了,她转身往屋里走去。
赵福德忙将她拦住:“时辰不早,公主还是去歇息吧。”
月夕冷笑:“歇息?我的屋子就在这里,你让我去何处歇息?”
说罢,她推开赵福德,径直入内。
才到床前,她就看到皇帝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脸上,一点异样也没有。
他躺在她的床上,神色闲适,看着她,似笑非笑:“太后走了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刺客(下)
月夕知道,自己又猜中了。
这狗屁皇帝根本没中什么毒。他闯到这慧园里来,打扰她睡觉,还弄出一番吵吵嚷嚷的大阵仗,全都是在演戏。
“皇上龙体大安了。”月夕冷冷道。
“一杯酒罢了,算不得什么。”皇帝道。
那厚脸皮的模样,实在不似人君。
“皇上弄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吓一吓太后?”月夕道。”
“朕也是无法。”皇帝毫无歉意,道,“朕早已表明态度,太后不听。朕既不想按她说的做,也不想伤了和气,便只得出此下策。”
“皇上遇刺,可是大事。”月夕仍冷着脸,“季女史如今只怕是长了几张嘴也说不清。”
“她不会有事。”皇帝淡淡道,“不过委屈委屈,担惊受怕几日罢了。”
月夕无语。
说来也是,这件事,受惊的是太后,委屈的是季窈,皇帝则清清白白。
似乎看出了她在腹诽,皇帝道:“放心好了,朕从不冤枉人。那酒若是干净的,朕也不会弄出这番动静来。”
月夕露出讶色。
“那酒里真的有人下毒了?”她问。
“毒是没有,不过却有些能让人忘乎所以的药。”皇帝道,“朕若是喝了,今夜便是个昏君。”
月夕忽然明白过来,眉间一动。
“皇上怎么知道那酒里掺了东西?”她疑惑地又问。
皇帝不答反问:“朕身为皇帝,知道这皇宫里的每一件事,难道不应该么?”
自大什么。月夕心中嘁一声,你也不是什么事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