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了攻略的反派之后(6)
“遥记当年绿映红,習林春花浓。将军开山一匆匆,戎马俱入此城中。
好一个极乐无穷。
可叹,辉煌若浮萍,水散便无踪。只抱影独寐,看往事尽成风…”
闻衍璋掀起裤腿擦上药,心知养父又沉溺回往昔峥嵘岁月之中。
俱是他生下来便从未见过的,幼时许还期盼,这年岁却早看清繁华落幕,一切如烟。
他不受影响,兀自抹药。老太监不知想到什么,举着拐杖乱鞭,恨声:
“好你个并肩王!好你个戚定坤!”
闻衍璋默不作声,径自去屋里抱褥子来晒。矮小的瓦房四面漏风,唯一体面的仅一只红木小匣。
他忙活完了手里的事,便擦干净手,照例打开盒子,里头躺几样零碎东西。
一根卷做一团的弓弦,一只箭头。
一只指甲盖大的破损红玉珠,一块破烂断布。
满是伤痕的手指轻轻悬在上头触了触,竟是不敢再碰。少年垂着眼睑,一动不动盯着秋猎那日捡回来的杂物。眉宇间神色难窥。
戚氏该死,却可以留一个昭阳公主。
只是她身边那个马奴实在碍眼。
他十指抓紧木盒,陡然泛白。
那样的女子,那样视奴才为草芥的女子,为何偏偏容忍一个低贱马奴屡次近身?
呼吸发重,良久,“嗤。”
堂堂公主轻贱自己。
戚氏不过如此。
锁上匣子仔细藏到床下,闻衍璋用树枝在地上的黄土拨弄,来来去去,慢慢写出两个字——陆励。
那胡人一干说得并不错,陆励虽不起眼,却可用。往往成大事需小人物,他先前一门心思在研究兵部尚书之流与众皇子的暗斗,却忘了不同的路。
而他的二女陆菡羞…闻衍璋眯眼,和传闻中的大不相同。
生的艳俗蠢如猪不错,旁的骄横尖酸,好色贪权俱有出入。
联想一月前的初见,闻衍璋厌恶地皱了皱眉。
举手投足都粗鄙不堪,连寻常小家碧玉都不如。这般的女子却将心思放到他身上,明明晃晃,还自以为藏地极好。
…难不成是那些人发现了什么,陆励遣女来打探?
不,踩平泥字,闻衍璋磨着手里的铁柄匕首,动作一顿一顿。
怎么可能如此不着调。
闻氏灭国近百年,当年几乎尽数惨死。这老太监养父还是在谢氏立足后的二十年才出生。
所谓遗孤之流,他们早以为清理地干干净净。
并不大会将目光转到他身上。天底下知道他是闻氏最后一个嫡出男丁的,不超过五人。
色?可他这模样,不比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她到底想做什么。
若是…他忽然绷了脸。
那便杀了喂大虫。
少年擦干净匕首裹进袖中,望了会天估算下时辰便出去锁门,道:
“亚父,我去割猪草。明日要送十扇猪进尚食局。”
若侥幸,许能探听些东西,说不准还能碰上公主。
老太监若有若无的应和被锁入朽门中。
闻衍璋漠着脸,一如往常挑起扁担。
*
小胡同巷里,陆家。
这趟出门意外地无人发现。陆菡羞蹑手蹑脚跑回风荷居换好衣裳后困地睡了一觉,醒来才听攀儿愁云惨雾地咕哝:
“小姐,昨个家里来了好几个门生,老爷好似不高兴,在书房里叹了许久气,也不曾问你去哪里。”
陆菡羞诧异,不过很快想起来,可能是今天法喜寺的谈话相干,一定对他造成影响了。
原身老爹现在应该依然是中立派。
他得纠结站队到哪处。
这可不行,哪个都不能站,可是不站又要被针对。
陆菡羞捂脸,太难了。
这本来不是一个大学牲该发愁的事情。
吃了碗粥,陆菡羞刚要出去溜一圈,她大姐便阴着脸来找。
“死去哪了!”
“啊,疼啊!别扭我耳朵!”
陆菡羞忙拽开陆菡枂的手,揉着耳朵瞪眼:
“做什么?昨日我就偷跑去上香了嘛!”
原身这个大姐长得和妹妹截然相反,是个看似清灵秀美实则强悍暴躁的夜叉。只大陆菡羞一岁,却同半个娘似的,处处管制她,恨铁不成钢。
就是她,在陆菡羞趴在床上养屁股的日子里一边骂一边给上药。
陆菡羞还是挺喜欢的,不过她手劲是真的大啊。
她这个身体干不过。
藕荷色袄裙的姑娘一听,冷笑:
“你怕是又偷跑出去勾搭哪家俊俏公子了吧?陆菡羞,不是我说你,你要不要点脸了?再这样我可真要嫁不出去了!你个害人精!”
原身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仰慕权势,在穿过来见到高高在上的昭阳公主一刹那,陆菡羞清楚地听到心里传来的震撼,艳羡,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