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他的白月光(80)

作者:桑狸

谭裕像个愣头青,也冲宁棋酒道:“要不你晚上来我家吧,我让你嫂子多炒几个菜。”

宁棋酒望着赵璟,所有的柔弱、哀戚若流沙褪去,秀眸中藏着什么,柔婉可人:“不必了,我总要试着习惯夜晚。”

他们又寒暄了几句,赵璟起驾回宫,嵇其羽骑马跟这马车,冲车窗里的赵璟道:“官家,臣总觉得宁姑娘有些奇怪。”

赵璟单手举了道奏疏在看,另一只手摸向鱼郦,淡淡道:“你如今倒是出息了,会看姑娘了,朕瞧你们年岁相当,品貌还算般配,不如成段佳话。”

嵇其羽握缰的手颤了颤,呵呵笑道:“哪里就般配了?臣就是榆木庸才,怎敢匹配襄州有名的才女。棋酒姑娘也看不上臣啊。”

赵璟斜乜了他一眼,把窗帷放下。

他歪头看向鱼郦,见她靠在马车壁上昏昏欲睡,有些失望,但想起宁棋酒的话,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脂粉都掩盖不住的憔悴疲惫,他问:“你晚上睡不好吗?”

鱼郦早就熬过了梦魇连连的时候,只是有赵璟在,她鲜少有睡沉的时候,好几夜盯着穹顶,彻夜不眠。

她也不知有什么该担忧,只觉如悬在崖上,时时都有可能坠落,摔得满地碎骨,不得往生。

这种念头,在今天更加强烈了。

但面对赵璟时,她仍是一片风轻:“睡得不好,大约是殿里的熏香太浓了。”

她只是随口找了个托词,谁知回去,赵璟立即就让内侍省把龙涎香撤了,往后殿中的香彖只燃清淡的干花粉末。

今年的冬季格外漫长,转过年来,送往禁宫的军情邸报逐渐变少,有时赵璟批阅奏疏,鱼郦在旁瞟了几眼,看到成王李翼与淮南道厢军在淮河一带苦战,渐渐不支。

浩浩荡荡的复国之战,败局已现。

元月初一,正是赵璟改元天启的第一天,成王李翼在寿春府登基,自称平襄帝。

赵璟得到消息时,正在妆台前为鱼郦画眉,他的手法沉稳,只淡淡应了声,待驿官离去,他才嗤笑:“跳梁小丑。”

他向淮南道传旨,务要活捉李翼。

鱼郦瞧着他脸上嗜杀的兴奋,无比庆幸,当初咬牙救走了被困京中的李氏宗族。

自元月起,鱼郦已经不能出殿门了,倒不是赵璟限制她的自由,而是立后大典在即,她必须日夜苦背礼规,晚上赵璟回来会检查。

云藻宫传来消息,说慕华澜想见鱼郦。

这些日子赵璟心情不错,只略微蹙了蹙眉,眼见鱼郦一脸殷切地望着他,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只不过加了句:“这丫头瞧着年岁不小,是该放出宫嫁人了。”

鱼郦忙应下他,承诺会在大婚前送慕华澜出宫。

云藻宫陈设如昨,甚至还因为这里是新后的旧居所,尚宫局格外上心,院中草木井然,同冷宫其他地方的破败荒凉对比鲜明。

慕华澜穿了袭桃色夹袄,郑重从妆箧中拿出一支九色玉海棠花簪。

她压低声音道:“这是主上生前命司制打造的,咱们昭鸾台的姐妹们各有一支。他说我年岁最小,应当最后出嫁,让我收好了这些,待你们出嫁时交给你们,算是他这个娘家人的一点心意。”

花簪自簪根分化出九种颜色,雕琢成枝桠根须,股股相绞缠,最后结出一朵旖旎绽放的海棠花,花叶婆娑,姿态甚是优雅。

鱼郦捧着花簪,久久缄默后,勾唇笑了笑,冲慕华澜道:“谢谢你。”

慕华澜伏在她肩头,怅惘道:“谢主上吧。”

鱼郦摸着她圆鼓鼓的肉脸,哄劝道:“你若是继续困在宫里,如何能完成主上的嘱托?如今我的终身已定,再也没有什么可值得操心的了,你收拾东西,尽快出宫吧。”

慕华澜红了眼眶,嘤咛:“我不走。”

“走。”鱼郦突显厉色,“我是昭鸾台尚宫,若你还觉得自己是昭鸾台的人,就要听我的。”

昭鸾台……遥远的像上辈子的事。那里头的姐妹有官家室女,有奴籍贱民,唯有一点相似,就是亲缘疏离,在尘世间无立锥之地。

所以才投入昭鸾台,挣一条生路,寻一点庇护。

无奈选择的地方,最后却是她们唯一的家,家随国灭,终究再也回不去了。

慕华澜扭扭捏捏地答应,抱着鱼郦又哭了一场。

鱼郦从云藻宫带了些钗环簪头回去,特意将海棠花簪混在其中。

回到寝殿,赵璟正抱着寻安在哼曲,果不其然要来查看她带回来的东西。

鱼郦紧张地站在一旁看他左右翻看,末了,把那支花簪挑出来,道:“这个倒有些别致,还是你最喜欢的海棠花。”

自从赵璟登基,这禁宫里的海棠树都被他下令砍净了,尚宫局深察圣意,凡织锦钗冠花样再不见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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