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他的白月光(52)
“我没有。”鱼郦道。
“那他们是怎么来的?”赵璟指向颜思秀,“你别跟我说,是她自作主张越过了你,擅自联络蒙晔,放进了这些死士。”
颜思秀梗脖子:“就是我干的!”
“哦?”赵璟转过身,提起剑:“目无尊长,越俎代庖,你更该死了。”
他抬剑欲砍,鱼郦拦腰抱住了他,那剑停在半空,迟迟未落下。
“有思,你别杀她,她是蜀中旧将,曾御寇无数,救过的百姓无数,她是你曾经最想成为的人。”
少年时,他们曾在屋顶并肩躺着,看夜空无垠,看星河烂漫。
赵璟翘着腿,青衫磊落,满腹豪情:“窈窈,等我再大一些,能上战场了,我就要去边陲从军,我就投去蜀王帐下。我要杀光贼寇,收复失土,还这乱世百姓一个太平安宁。”
鱼郦还在担心屋顶太高,她有些怕,听到这话,转过一张茭白的小脸,娇滴滴地问:“那我呢?我不敢杀人,我怕血。”
赵璟得意地说:“你就留在家里,给我做饭洗衣裳,等着我回来。”
鱼郦嘟嘴:“那你要快点回来,我怕黑,晚上不能一个人在家里。”
赵璟满口答应着,心里却在想,这小姑娘太麻烦了,怕高怕血还怕黑,可千万不能把她嫁到别人家里去,会被别人嫌弃死的。
忆及往事,皆有些唏嘘。赵璟目中缥缈,半晌才冷笑:“你记得,你还记得些什么?”
鱼郦将头抵在他的背上,哽咽:“有思,我不走了。我以先主之名立誓,若我离开,便众叛亲离,生不如死。我会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我不会再跟他们联络,一切到此为止。”
安静了许久,其间谭裕按耐不住想要上前,被嵇其羽捂嘴拖拽了回去。
众目之下,赵璟覆上鱼郦的手,话却冰冷:“我不信你。包括刚才,你们一唱一和,说这件事跟你无关,我也不信。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在这里头,我的命究竟是何分量。”
他甩开鱼郦,提刀砍去,鱼郦再度扑上去抱住他,剑锷只在颜思秀头上一寸,还在缓慢下移。
鱼郦情急之下,拔出了身边禁卫的刀,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赵璟霍得停手转身,寒冽刀光映入他的目中,“萧鱼郦,我说过我不会杀你,你别作死。”
鱼郦握刀的手颤了颤,也觉得如今在赵璟的心中,自己这条命只怕分毫不值,她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就剩下这个肚子。
她把刀改对肚子。
赵璟目中的光晃了晃,他怒极反笑:“他们是来杀我的,你没有看见吗?他们是来杀我的!”
鱼郦泪盈满面:“你们没有杀周军吗?”她立在危石上,纤薄的身体轻轻摇晃,“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她对着赵璟,又看向颜思秀,崩溃地大喊:“主上已经死了!你们究竟在争什么!”
她横刀砍向自己的右手,赵璟慌忙去阻,可刀锋太疾,只是徒劳,她的右手瞬间血流如注。
鱼郦抬起右手对着赵璟,唇边绽放凄艳的笑:“你不是不喜欢女人习武吗?你不是不喜欢我用剑吗?我再也用不了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昭鸾台尚宫,我是萧鱼郦,是窈窈,窈窈求你,你能答应吗?”
这是她与周宫的诀别,是与那五年难忘辰光的诀别,艰难痛苦,一如当年她与她的少女闺秀时期诀别。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却把少女时最珍爱的小郎君也丢掉了。
赵璟偏头闭眼,声音嘶哑:“传御医。”
谭裕看出他心软,忙上前道:“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如果放了,无异于纵虎归山,遗祸无穷啊。”
鱼郦道:“我能让他们再也不敢来了。”
她拖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对上颜思秀满是愧疚的眼,“回去告诉蒙晔,我和他散伙了,我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原本跟你们就不是一路人,我是相国千金,我肚子里怀着皇嗣,我想要在这宫里过几天好日子。如果你们再敢来,我就把我们之间最大的秘密说出来。”
颜思秀略有懵懂,立即惊悟:雍明殿下
丽嘉
!
她读懂了鱼郦的威胁,气势瞬间软下去。鱼郦用干净的左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靥烂漫:“颜姐姐,托付给你了。”
颜思秀明白,她是在托付她拼死命救出来的雍明殿下。
那个自小和鱼郦一起习武,一起念书,在鱼郦夜间被梦魇所扰哀哭不已时,钻进她怀里,给她抹泪的孩子。
她的笑容明亮破碎,像被打碎了的瓷器,满是令人哀伤的裂隙。
颜思秀悲从心来,万般悔恨,她双手被缚在身后,只能挣扎着扑倒在赵璟脚边,哀求:“太子殿下,你杀了我吧,我不怕死,求求你,放过鱼郦,她真的没有做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