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宫雀(350)
余霜摇摇头,因为身旁没纸,就蹲下来,抓了把沙子洒在地上,然后在上面写字:“您去哪,我去哪。”
她是被舒月救下来的人,她要报恩的。
舒月面色好转,点头说:“那你换身不起眼的衣服,直接跟我走吧。”
他们定居在这里已经有几月,闻鹤给此处添置不少东西,成箱的华服美饰,各地的新奇玩意都有。
但舒月对这些东西却毫无留恋,只穿了身朴素的灰衣,带上一个余霜,就要离开这里。
因为询问余霜耽误了点事情,他们出门时,正巧遇到了捧着刚出锅的板栗回来的十五。
十五讨好地凑上前:“板栗还热乎呢,已经剥开壳,您尝两颗?”
舒月摆摆手:“我在布庄订了套新衣裳,你去看看好没好。”
十五注意到她来到门口,皱起眉刚想要询问,却见舒月冷下脸:“赶紧去。”
谁都知道舒月最近的脾气越发阴晴不定,而闻鹤对她的宠却越发过分,近乎到了无底线的地步。
只要她别伤害自身,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十五哪敢惹她生气,到时候回头就要被闻鹤责罚。若是落在他手中,丢掉半条命都算是轻的。
他急冲冲将板栗塞给买来府上的下人,然后又离开了这里。
舒月不紧不慢,带着余霜离开了这里。
闻鹤今日有要事,又是早早出了门。等他回来的时候,自己早就跑出很远,应该不会被他找到。
舒月这样想着,心底却有点不安,来到就近的钱庄,调用了此处的马车。
赶路时颠簸,比平日里更为难受。
一路上舒月吐了三回,直到肚子里再没有任何能吐的东西,还是浑身都难受的厉害。
余霜在旁小心伺候,却根本没办法缓解她的痛苦。
但舒月不像在府中时表现得那么娇气,擦干净嘴角,便又恢复常态。
她撩开车帘,看着外面愈发荒凉的景象,满心感慨地对余霜说:“我想这样做,已经想了很久。”
“在认识你之前,在仍旧待在京城的时候,我便日日夜夜都想着从闻鹤身边逃离。”
她轻笑着,说话的语气很认真:“我厌恶他,憎恨他,恨不得其死。”
但是很快,她又伤春悲秋地幽幽叹息起来:“可惜我憎恨的人实在太多,闻鹤在其中已经算得上是最讨喜的一个。”
“和他朝夕相处,我竟然放下了这份恨,有心与他长相厮守。”
“大概人就是贱的慌吧。”
唾弃自己一句后,舒月闭上眼:“可惜,是他先辜负我的。”
余霜知道舒月指的是什么,她低头看向舒月的肚子,心想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他们相处得确实很融洽。
所以……舒姑娘还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吗?
她有些惋惜,却不知道自己在惋惜什么。
就在这时,舒月突然睁开眼,像是直接洞察了余霜的心思,她开口对她说:“这个孩子,是去是留待我问过大夫,才好判断。”
闻鹤给她请过不少大夫,每个人的说辞虽然有细微的差距,却大体不离。
可舒月信不过那些人,总要再换人问诊,才能做出决定。
这孩子让她这般难受,她对祂没有任何感情。但若是打胎比生下来更伤害身体,她就只能再忍几个月了。
这时的舒月还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堪称是救命符,她途经了狗头岭,遇上了依稀可能在山寨里见过一面的人。
他们是山匪,自然会打家劫舍,拦路抢劫。
不过看人数也知道不是山寨集体出动,应该只是几个人溜出来打秋风。
舒月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并未出面,对马夫说:“给他们些酒水钱。”
舒月是想要息事宁人,但她最近折腾暗卫成了习惯,说出口的话总带着点高高在上的傲慢,山匪听着不乐意,递过去的钱都没收,拿唐刀撩开马车门帘,便说:“都给我滚下来,都落到老子手里了还摆什么大……”
山匪看着舒月隆起的肚子,改口说:“摆什么贵夫人的架子。”
阳光洒落进车厢内,山匪盯着她的脸说:“小娘皮长得倒是不错,只带个丫鬟和马夫就跑来这地界,怕不是家中汉子满足不了你,自己主动来投奔爷了。”
跟他一起过来拦路打劫的几人嬉笑起来,应声说:“肯定是耐不住寂寞了。”
舒月冷着脸,倒是没因为这些下九流的话生气,扫视他们几眼,询问:“钱已经给了,不打算让路吗?”
“做这行也得讲点规矩吧?”
“规矩?什么规矩?”几个歪瓜裂枣,算不上壮硕的男人面面相觑,然后捂着肚子笑起来,“这娘们落到我们手里了还跟我们说规矩?现在我们的规矩就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