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宫雀(21)
管家给不出回答。
闻鹤接着说下去:“你我都心知肚明,是林家。”
他接着问:“老赵,你跟了我多少年?”
“十七年。”十七年啊。
闻鹤叹了口气:“你……”
花瓶被撞到地上摔碎,巨响声打断他的话,引得他回头看向内室。
舒月跌跌撞撞地从里面闯出来,茫然又急切地呼唤着闻鹤的名字:“闻鹤,你在哪?”
闻鹤就坐在舒月跟前,他招招手:“做噩梦了?过来。”
舒月茫然地站在原地,表情似乎有些惶恐。
这时闻鹤才把视线落到她无神的双眼上:“你……”
他看了眼管家:“你先滚出去吧。”
等管家走后,他才走向舒月,抓住她的手臂询问:“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舒月下意识向热源靠近,迷茫地抬起头:“我好像看不到东西了。”
视线所及灰蒙蒙一片,任她怎么努力地睁眼,都无法看清眼前的景象。
闻鹤抓住她手臂的手稍稍用力,疼得她眼中忍不住泛起水雾:“疼,轻点。”
“别怕,不会有事。”他低声安慰几句后,给刚进门的侍从使眼色,嘴唇翕合,无声地吩咐他,“去找大夫。”
舒月半边身子都倚靠在闻鹤怀里,神情越发茫然无助。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后,她小声询问:“我是……瞎了吗?”
“不会,别乱想。”闻鹤低头吻上她的额头,“你的眼睛很漂亮,不会有事的。”
萧立祯又没伤到她的眼睛,之前醒来时也没表现出异常,怎么可能毫无征兆地瞎了眼?
舒月顺势抓紧他的衣服,闭眼将脸埋进他怀里。
像是在溃坝的洪流中抓住浮木,不敢松手,只能将身家性命全都交付。
闻鹤垂眸藏好眼中的触动,仍旧在安慰她:“不会有事的。”
先前舒月总是在他面前装作柔顺,但直到此刻她才是真正的无一可靠,闻鹤卑劣地承认,这一幕比想象中更让人心动。
闻鹤刚发过火,府上的人不敢再作乱,一直销声匿迹的大夫也赶了过来。
大夫把舒月请到窗边,借着阳光仔细打量她无神的双眼。
问诊许久,才与闻鹤到隔间,低声说:“这应该是情志伤导致的暴盲,内服药辅以针灸可使情况好转。但心病还须心药医,若她不能释怀,这眼睛,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治好。”
“情志内伤?”闻鹤愣住了,他没想到舒月眼瞎居然是因为自己对她说的那番话。
他还是持之前的想法,这是萧立祯与萧佑之间的较量,和她有什么关系?
萧佑都没在意,已经在宫中过上舒适的生活,舒月却因为这件事,落得个暴盲的下场。
原先的怜惜已经所剩无几,闻鹤觉得这件事情分外可笑。
他把照顾舒月的事情都交给大夫和府中下人,自己接着去为事业奔波。
等再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
舒月的住所仍旧亮着灯,他走到床边,能借烛光看清她挂在脸上的泪珠。
他弯下腰,用指腹擦掉她流出的泪水,无奈地说:“也不怕真把眼睛哭瞎了。”
舒月不自在地抿紧唇。
闻鹤的手仍旧停留在她脸上,语气却没有之前那么温柔:“我知道你还没睡,起来吧,我和你说些事情。”
舒月下意识睁开眼,却不安地将眉头皱得更紧。
她胡乱抓住闻鹤的手,慌张地说:“灯,把灯熄了。”
闻鹤回握住她的手,关切地询问:“你已经能看到了?”
“看不清。”
仍旧是灰蒙蒙一片,看不到任何事物,但她能分辨光源。
她紧紧攥着闻鹤的手,嘶哑的声音有些尖锐:“把烛火熄灭!我不想看到光。”
舒月有些怕黑,必须在明亮的烛光下才能安然入睡,闻鹤注意到这一点后,嘱咐过负责照料她的下人,这才让她的住所每晚都灯火通明。
他不解地询问:“你这是怎么了?”
舒月挣扎几下,却反被他紧紧搂住,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地靠在他怀里,闷声说:“丑。”
闻鹤忍不住笑出声,心想她现在什么都看不到,能靠什么分辨美丑?
他笑时无意,落到舒月耳中却成了对她的嘲讽:“你也觉得我丑,对不对?滚出去啊,你嫌弃就别来看我,我……”
她中气不足地说:“本宫不需要你的怜悯。”
闻鹤没想到她对此这么敏感,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后,冷声说:“我为什么要怜悯你?”
“公主殿下,您似乎已经忘了我的身份?”
舒月刚被他嘲讽,态度自然不好:“阉人奴才。”
闻鹤眸色微沉,审视她许久,才再次开口:“残缺的人是我,您都没嫌弃奴才伺候不周,我怎会嫌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