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恩断后的第三年(87)
她哽咽着贴着李昶的额头,想要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
可那人却再也没有回应。
这刺客明摆着就是奔着李昶来的,李昶不行了之后,立刻就从廊檐上跑走了。
新婚之日,要了新郎官的命,真的是太惨了。
陈直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怆然,怆然的同时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周誉。
生死之上,自然是如今倒在地上的这个对孟琼来说更重要。
可陈直当初是见过孟琼是如何对待周誉的,但如今,她却没有分出半点目光给他。
飞刀上是毒,伤的虽是胳膊,但以周誉如今的身体,这毒纵然有解药也够他受的。
陈直瞟了一眼周誉,他面色苍白,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孟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无论如何,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孟琼那一句,“如果你撑下去,我就喜欢你”是清清楚楚被陈直听见了的。
他都听见了。
身边这位魏王殿下又怎么可能听不见?
孟琼抹干脸上的眼泪,温柔地将李昶放下后,突然拿起了一旁的飞刀。
“是你么?”
她拿着飞刀,往孟庸昶面前走了过去。
如果从前父女之前还存着一丝的体面,那么到如今这一步,他们的体面早就已经被撕扯了个干干净净。
孟庸昶站起来,作老迈状,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一“小缘,你这是在怀疑为父?”
此刻,他仿佛真的是一个为了女儿挡刀还不被女儿理解的老父亲,瞧着当真可怜的样子。
“你只要告诉我,是你么?”
“满堂宾客,众目睽睽,你既然怀疑为父,那你不如直接杀了为父。”
在场宾客一阵唏嘘。
孟琼拿着刀只觉得恶心,“你以为我不敢么?”她脸色苍白,飞刀在手里打了个花转。
如今这里头几十双眼睛瞧着,她若真亲手杀了孟庸昶,那便是坐实了谋害朝廷命官的罪状。
“孟琼。”
一只温热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低哑的带着规劝的嗓音入耳,孟琼再想动时,手已经被周誉死死地拽住。
“你也要拦我么?”
孟琼不可思议地看着周誉,她都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他。
仔细说起来,她这父亲应该说他的政敌才是。他拦她做什么呢?
孟琼抬手想要挣脱开他,可是他力气却大的骇人,任凭她如何挣脱,也挣不开。
“你帮着他,是觉得我也不忍心杀你是不是?”
孟琼没有什么耐心了,含着眼泪瞪他一眼。
相识这么多年,这绝对是孟琼对他说过最难听的话。
“是。”
周誉低头看着她,喉结滚了滚。
陈直抱着手臂看着这一幕,心道:大哥,你如今哪来的底气?
果不其然孟琼没空跟他扯,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周誉明白她眼下情绪不是很好,没真对他拔刀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容忍了,没说什么,只是对后面的陈直使了个眼色。
陈直会意,走到孟琼的身后,一个手刀从脖颈处劈过去。孟琼眼前一黑,手里的刀子落地,轻飘飘要倒下去的时候被周誉稳稳当当接住了。
“你还撑得住么?”
陈直看着他渗血的胳膊和不是很好看的脸色。
“无妨。”
周誉摆了摆手,示意陈直自己没事,只是擦了擦唇边溢出的鲜血。
飞刀上的毒发作了,还没事?陈直静静地看着这人故作镇定。
只见周誉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了孟庸昶的面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派人毒杀女婿,孟相不愧是千古第一人。”
周誉不曾刻意压低嗓音,只是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对着孟庸昶冷冷讥讽。
魏王府这些年跟孟府一直有嫌隙,但是恩怨一直不曾放到明面上来。
可周誉这直白地冷嘲热讽,却是把恩怨直接放到了明面上。
孟庸昶依旧装傻,“魏王此言何意,难道老夫真的是那等狼心狗肺之人么?”
“是不是,孟相自己心里清楚。”
飞刀上的毒开始发作,周誉唇边又溢出些许的鲜血,他浑不在意地低头擦干净,紧接着又淡声道:“本王若死了,你也活不成,给你两个时辰,把解药送去魏王府。”
说着,又望了一眼哭倒在地上的李昶,李母正伏在他的身边哭着。
一介书生,却依旧有螳臂当车对抗世道之心,周誉敬佩他。
“陈大人,烦请去大理寺请一趟寺丞,李府今日遇难,这个案子倘使查不清楚,让他提头来见。”
周誉抱着一身喜袍的孟琼出门,临走前,对着陈直开口。
……
月照中庭,院子里满是月桂的香气。陈直去大理寺忙上忙下了一趟,再去魏王府的时候,解药已经被不知名的人送来了。孟庸昶自然不会直接派他的人来送,但送这药的人多多少少跟他也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