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首辅(98)
那男子的面色愈加苍白。
许明月听至此处,终于开口:“做生意也讲求缘分,这位公子既然不喜我家书肆的规矩,那便是你我无缘。只劳您再找间合意的书肆,彼此心中都松快——若拿律例来说事,用官服来压人,可就没意思了。”
那男子脸色又是一阵红,但叫沈潜瞥了一眼,又白了起来。
他不敢再抬眼,忙拱手道:“沈夫人说的是,是小生胡搅蛮缠了!”
许明月朝他笑了笑,做了个送客的手势,他便逃也似的走了。
沈潜在一旁,倒还有些惋惜似的:“他今日这般败兴,娘子就这么放了他?”
许明月沉默片刻,认真道:“没有败兴。你若不放过他,才会叫我心里不舒服。”
她难得说这样直白不好听的话。
沈潜神情一滞,片刻又笑起来,只是眼底神色看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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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后第二日。
解梦生派了人来,给许明月递她要的消息。
“上元节夜里,淮南王突发重疾,郡主与王妃连夜出京礼佛。”
“昨日店中闹事的那位公子,据邻里说,昨夜回府时在府外跌了跤,今日至今还没有出门。”
那报信的人瞧了瞧许明月的神色,继而又诺诺道:“我家少爷还说,‘婶婶千万别因着这事和世叔闹脾气,世叔也是疼惜您。’”
许明月扯了扯嘴角,摆手道:“你只管告诉你家少爷,我和沈潜的事,不会牵扯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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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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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后不过几日,许氏书肆已是风头无两。
背靠手握大权的当朝首辅,又请了前任文渊阁大学士等一众名士作序,招子样书铺天盖地——“许氏书肆”四个字,几乎到了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上至文官武将,下至贩夫走卒,手中纵使没有一本许氏书肆新刊发的《银屏记》,也要在茶馆听说书先生讲上几讲。否则茶余饭后的闲谈,便一句话也插不上。
刘次辅府中。
刘夫人命丫鬟将门窗都关上,这才极小心地从床头将《银屏记》取出来。
她同许明月算是有过节,她家夫君又向来与沈潜不和。这《银屏记》才出来的时候,她本是不欲买来看的。
哪知道昨日同京中几个命妇一同用饭的时候,她们口中念着的话里调笑的,竟全都围着这书转。
说什么书中的郎君子弟,简直就是照着自家夫君和儿子的模子刻的,又说什么纳妇当纳苏锦屏,婆家当看李金银的。
说的倒真有几分意思。刘夫人当时便腹诽。
夜里回到府中,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于是趁着夫君睡得死沉,爬起来捉了守夜的侍女去买书。
那侍女夤夜去的,竟到了次日早晨才回来。说倒不是许氏书肆没开——书肆灯火通明的,外头还挤满了要买书的人呢,直到天亮都没散尽——是刻印的书一尽卖完了。
那掌柜的,是个弱柳扶风的女子,远远瞧着,比月色还莹白。
但她倒很有魄力,见了外头人头攒动的架势,当即便贴出公告来,说要连夜赶去近郊的刻印厂催促加印,请诸位书客次日清晨再来。
于是便乘着马车走了。
排在书肆外头的人,又是想散,又是不甘心的。等了这样久,清晨再来,又得从头再等起,到时候还不知道前头会排多少人呢。
于是竟没有一个人离开的。
天色将明的时候,几匹马拉着载满书本的板车便来了。那女掌柜毫不扭捏,招呼着人,在那板车边上,便分发起书来。
侍女说的时候,眼中神色口中语气,无不是一片夸张的倾慕。
刘夫人听得直皱眉,拿起那小小一本书册时,果然见上头油墨还新着,于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顺天府中的人就是钱多又太闲,任它什么样的东西,只要趋附的人多了,好奇的人便也会多起来。
刘夫人翻开书页,不屑道:“不过是势头造起来了,这书到底怎么样,还未可知呢。”
侍女站在一旁,讷讷应声,退出了房去。
她为买书熬了一夜,刘夫人也允她歇息,于是回到下房中便睡了过去。
直到晚膳时候,一同侍候刘夫人的小丫鬟来寻,她才忙起身往刘夫人屋中赶去。
到了屋中,却见摆桌布菜的丫头小厮,来来往往,动作都轻得很,唯恐惊了什么似的。
侍女随手抓了个人来问:“这是怎么?夫人身子不爽利?”
那人愣了愣,竟露出不知如何答话的复杂神情。
也没等那人答话,屋中便传来了一阵笑声:“好哇,好哇,这苏锦屏当真是个妙人!”
侍女也是一愣,被她抓着的那人小声道:“姐姐进去瞧了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