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首辅(64)
许明月收回思绪,走到侍卫前边。
家丁们一来都认识自家小姐,二来也畏惧带着兵器的侍卫,都不敢动手。
侧夫人在后头气得满脸通红:“废物!”
她只好也走上前来,与许明月相对,尖声道:“这不是明月吗?许久不见,你威风又大了不少。”
许明月并不与她客套:“我今日来,只是想拜一拜父亲,同他说几句话。”
侧夫人冷笑一声:“父亲?那你可来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你的父亲。”
她说着,眼睛上下扫了扫,露出不屑神情:“老爷说了,咱们许家,没有不知廉耻的女儿。你既然不顾许家的脸面改了嫁,就不要怪我们不认你这个女儿!”
许明月面色一冷,不为别的,只为她知道,许父不可能会说这样的话。
十几年来她任性地做了许多寻常人家所不能容的事,许父都不舍得真正生她的气半分。
当年虽然因为与傅凭临的婚事,父女二人闹得僵了些,但她出嫁那一日,许父也曾哭着说他后悔将她嫁人。
他或许确实观念迂腐些,但也是真心爱护她。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是为着她好。
她怎么会不知道。
许明月闭了闭眼,再度开口,声音冷了不少:“你若执意要拦,不必在这里编些瞎话唬我。”
她说罢,侧眸朝侍卫长颔了颔首。
一众侍卫摆出待阵的架势。
许明月抬眸,道:“让开。”
见许明月似乎要动真格,侧夫人面色渐白。
但她只朝后退了两步,便又扯着脖子道:“我说的是不是瞎话,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现在在这里装得一副孝女模样,几月前老爷病重,还不是照样写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信来家里?”
“老爷的身子本慢慢见好了的,就是见了你的信,才一时怒急攻心……我的老爷啊……”
侧夫人嚎着,竟真的挤出几滴眼泪来。
许明月听出她话中的不对,追问:“我何时写了信来家里?”
侧夫人擦了擦两颊的泪,怒目瞪过来:“你还好意思装傻!几月前,傅家的遣退书前脚才到府上,后脚,你的信便到了!”
她说着,大声朝身后丫鬟道:“将那信取来!”
“老爷虽被你气得中了风,却攥着那信,怎么也不肯给我瞧。”
“若不是我掰开老爷的手,把信取出来,我还真不知道,你原来有这样好的手段!”
丫鬟将信取来,许明月看过了,手指渐渐将信纸捏紧。
这信上分明是她的字迹,但里头写的话,她却一句也不曾写下过。
——“凭临年纪尚轻,却囿于翰林院中编修一职,终日不得出宫便罢,也叫女儿困于后院……”
“……几月前赴宫宴时,曾与当朝首辅沈潜有一面之缘,后又每每在街市间偶遇。女儿几次试探,皆觉沈首辅于我有意……”
“……京中盛传凭临与淮南王府郡主有私,恰巧沈首辅也说愿迎女儿入门。女儿便求了一纸遣退书——约莫下月,便是女儿与沈首辅大婚之日,不能请父亲到场,只好修书一封,望父亲许可这门亲事……”
信纸几被揉碎,许明月只觉浑身发冷。
这一封信,不止字句,便是遣词造句,也和她平日的习惯别无二致。
如果父亲真的读过了这封信,那么侧夫人所说的话——他是被她气病的,还有他不愿再认她这个女儿——约莫也便是真的了。
是谁这样了解她?是谁写了这封信?沈潜派人往江南取婚书之时,父亲就是因为这封信,才答应得那样痛快吗?
她当时竟然还只以为他是心疼她遭人休弃,希望她早日再嫁个好人家。
侧夫人见她一时没再说话,面色也苍白下来,便趾高气昂道:“怎么?现在才知道理亏?”
一面再度支使着家丁们:“将人轰出去!就是嫁了首辅,也不能擅闯民宅不是?”
因为许明月没再下令,侍卫们也都不敢动手,只围作一圈,护在许明月身边。
家丁们得了主子的令,又见一群侍卫不敢拔剑,便都大起胆子来,挥着棍棒就要上前。
然而正在此时,大门外传来一声急喝:“我看谁敢动手!”
众人朝门外看去,就见身着官服的府尹跑了进来。
随后一众官兵也浩浩荡荡地涌了进来,将挡在许明月与侍卫们的前边。
府尹捋着长须,挤到了许明月旁边:“沈夫人——方才有侍卫跑来报信,说您在许家受了阻拦,沈大人放心不下,便派我来瞧瞧。您受委屈了。”
许明月此时才缓缓回过神来,看过身旁好大的阵仗,不由又往门外瞧去,似乎期待此时那里再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