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首辅(51)
“礼部刘品大人家中尊亲病重,臣提议,可由翰林院何修撰暂代其职。”
“礼部储廷大人、钱荣秀大人年岁已高,臣以为,可允其告老还乡,起用秋闱二甲的几位新秀。”
随着这些提议一一被座上的小皇帝点头通过,朝中百官的面色也渐渐沉下来。
六部之中,吏户兵刑工,都被沈潜早早地纳入麾下。只一个礼部,算是朝中唯一的清流。
沈潜今日这一遭,分明是想将礼部也架空了,把六部都变成他家的书房啊!
百官大都露出不忿神情,但心中畏惧沈潜从前的残暴做派,又都不敢做第一个出头鸟。
直到一道声音从文官中列传来:“臣以为,礼部官员改换一事,不应由沈大人一手操办。”
百官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瘦削的身影举着笏板,那身影抬起脸来,露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说陌生,是因为此前此人都不曾参与过朝会。而说熟悉,则是因为百官多少都曾与其有过一面之交——毕竟这可是今年秋闱的魁首,状元郎傅凭临。
不知为何,他在檀宫折桂之后便乍然销声匿迹;而消失了几月之后,又忽然超迁为礼部侍郎。
百官默默观察着傅凭临与沈潜对峙的眼神,一时都了然。
傅凭临执着笏板,冷声道:“沈首辅一夕之间要裁撤调换礼部诸多官员,如何保证礼部诸项事务不受影响?”
“且刘大人家中尊亲虽病重,但并不影响刘大人办公,甚至我等同僚都并不知道此事。储大人与钱大人虽然年过百半,但并无乞老之意。”
“沈首辅不顾诸位大人之意,难道也不考量礼部的周转,天下的治平?”
沈潜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凉凉道:“凭你礼部几个人,还影响不到天下的治平。”
傅凭临面色一冷。
朝中诸位官员之中,也渐渐响起哗声。
正是此时,御座旁的太监尖尖喊道:“肃静。”
哗声渐息,御座上的小皇帝也忽然开口:“此事便按沈首辅的意思办。”
那声音稚嫩,但语调平得古怪。
一听便能听出,这话是早前便有人交待了小皇帝说的。
傅凭临咬牙收起笏板,不再说话。
朝会后,百官都面色不大好地朝外走,赶着回府和自家夫人一诉今日的荒唐事。
只傅凭临与沈潜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宫门前停下脚步。
傅凭临先开口道:“沈大人真是好手段。”
沈潜明显没有同他攀谈的意思,只是目光挑剔地将他打量了一番,才懒懒道:“过誉了。”
傅凭临:“沈大人既然有这样大的本事,将朝中各部都安插自己的耳目。怎么肯将我放出翰林院,到礼部任职?就不怕我寻了机会,将一切实情都告诉娘子么?”
“娘子。”沈潜听了这一句,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凉飕飕的,“你以为,今日我换上的那些人,都是我的耳目?”
傅凭临皱起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潜道:“换下的刘品、储廷才是我的人。至于新换上的人背靠哪座大山,傅大人不如去问问太后娘娘?”
傅凭临冷声道:“离间计?你未免太小瞧我。”
沈潜抬起眼皮看他一眼,道:“我家娘子现在下江南的路上等着,我没有时间同傅大人耍计谋。”
“不过,看在我家娘子的份上,我便指点傅大人几句。”
“虎豹虽两立,但都是要吃肉的,偶尔也能同谋。傅大人在宫中宿着,我手虽长,却也管不着宫里千百个太监婢女。这些人要为傅大人传个信,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
傅凭临听出他话中意思,面色骤然一白。
沈潜并不再看他,只径直越过他,急步往拴在宫外的骏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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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
晌午,车队终于抵达一处邻水的小镇。
沿途行了几日,遇着面黄肌瘦的难民,李乘风已经不需要许明月开口,都会自觉地骑着玄戈来回买食材。
终于到了小镇,又在河边见到十几个难民,埋头扎在河里饮水止饿。
李乘风只看了一眼,便抬手要车队停下。
他撩开车帘,对车中笑道:“你们先往客栈去,我去买了吃食,把这些难民安置安置。”
少年心性,因为每每安置好难民,总能既得难民的感激,又得许明月的赞许,他已经生了些小小的瘾。
许明月看得明白,但只笑着应“好”。
侍卫寻了客栈,要了厢房。
一行人未用午膳,许明月与清漪在房中休整时,便有侍卫来问是否要传午膳。
许明月点了头,但许久不见有人上来。且楼下大堂,似乎还传来些喧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