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首辅(19)
昨日接到南直隶报来粮食供应不足的消息时,他便猜到今天要与沈潜会上一面了——这位首辅处事手段虽阴狠了些,但对待朝务确实是十分尽心。
只是没想到,这会面来得这样早——日头初升,他便被马车接到了沈府。
这沈潜昨日可才成婚啊。李尚书心中暗叹。也难怪他能走到首辅的位置。
但新婚第二日一早便抛下新妇,处理朝政……首辅夫人也是可怜。
李尚书心中正如此想着,忽然见沈潜视线从地图上移开,抬了抬手。
他心中一惊。莫不是自己开着小差,说错了什么?
却听得一阵脚步声,一个小厮走了进来,报:“主子,流云院来人说,夫人醒了。”
李尚书听得一愣,一时没想明白,这是什么需要汇报的重要事件。
这种小事也差人来汇报,这夫人未免有些粘人吧?
他想起自己近日听得的风言风语,这新夫人似乎是状元郎才下堂的旧妇,短短时日,就攀上首辅家的高枝……难道靠的便是这样粘人的手段?
他朝沈潜投去奇异的目光。
沈潜此时却无心顾他,正同小厮吩咐:“嘱厨房将吃食送去流云院。”
小厮退下了。
李尚书按捺住八卦的心,继续汇报。
沈潜垂眸沉吟,似在认真听取。
不多时,沈潜又移开了目光。这回他主动把小厮召了进来。
“吃食可送去了?”
“尚未。”
沈潜点头:“即如此,再备一份梅花糕送去。”
“是。”
小厮又退下了。
李尚书轻咳一声,继续汇报。这会儿他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沈潜的神情。
不久,见沈潜再度视线微移,他很识趣地自己便停了话。
这回是门外小厮主动来报。
“主子,吃食与糕点已吩咐下去。可流云院那边来报,夫人往书房来了。”
沈潜眼睛忽的一亮。
李尚书:“……”
他明白了,粘人的不是首辅夫人,是这首辅大人本人。
亏他方才还觉着首辅夫人可怜。如今想来,大约是被粘得受不住,忙不迭地将这首辅大人赶来办公了吧?
正想着,沈潜目光转向他。
李尚书一拱手:“此事大体便是如此。个中细节,下官来日再以奏章上报。”
沈潜满意点头:“李大人辛苦。”
李尚书松一口气,回家过节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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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明月方行至书房,便见门内,沈潜正与一位着紫色圆领袍、身量中等的中年男子走出来。
沈潜瞧见她,便停了话,朝她走来:“娘子。”
那中年男子也对她客气道:“沈夫人。”
走至身旁,沈潜伸手将她牵住,介绍道:“这是户部尚书李大人。”
许明月愣了愣,随即道:“李大人。”
那李尚书面上也一怔,看来也是没有想到沈潜会将二人相互介绍。
沈潜又道:“这是我家娘子。”
李尚书反应过来,道:“昨日与宴,未能见沈夫人容姿,下官心中便很是可惜。今日总算得见,沈夫人果然天姿国色,大人好福气。”
这明显是客气话,按说该答“哪里哪里”,沈潜却笑:“确是如此。”
许明月反牵住沈潜的手,轻握了握,意在提点他注意措辞。
沈潜倒目光无辜地朝她看来,似在问“娘子有何事”,仿佛是她礼数不周了。
许明月面色微红,松开手。
那头李尚书见了二人小动作,呵呵一笑,又奉上一段客气话:“沈大人与夫人如此恩爱,下官着实羡慕。”
沈潜这回没有点头,他笑了笑,送客:“今日冬至,李大人便早些回府去吧。”
送走李尚书走后,沈潜牵着许明月进了屋。
许明月看着自己被牵着的手,一时迟疑:“……明昭?”
“嗯?”沈潜回看她。
许明月抬了抬手:“李大人已走了。”
因而不必再装作新婚燕偶。
沈潜垂眸,片刻,松了手,笑:“一时忘了。”
许明月并不疑心,她的注意力转至书房的地图上。
沈潜见她好奇,解释道:“南直隶来报,今年几地粮食收成大减。”
许明月一愣:“南直隶?”
金陵便属南直隶。
沈潜安抚道:“娘子不必担心,此次来报,只是因为供往北直隶的粮食不足,南直隶粮仓仍是充足的。”
许明月安下心来,又问道:“可是因为天气寒凉?”
沈潜点头:“一半是如此。”
他将许明月引至地图前,讲解道:“南方多植水稻,若水汽充足,天气骤寒时倒不至于一尽毁败。但今年夏季大旱,南直隶多处水道都几近干涸。”
“水道干涸,今年种植水稻的人家便较往年少许多。秋冬天气骤寒,水汽不足之处,所植水稻又纷纷冻死,如此,便减了大半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