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首辅(13)
她转身就要离开,却继而听到砚台掷地的一声闷响。
而后沈潜道:“凭临这般,岂不是负了许娘子?”
许明月一时顿住。
而后又听画屏内另一人,声音似有些熟悉,答道:“兄长这样做,确实负了嫂嫂。”
听至此,许明月垂了垂眸。是傅登迎的声音。
对话仍在继续。
“郡主呢,可甘做平妻?”
“郡主……性格骄纵,自然不愿。”
沈潜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此,岂不是要许娘子为妾?”
“兄长的意思,是要委屈委屈嫂嫂。”
听至此处,许明月心下沉沉,已经没有再听下去的心思。
她就要往门外走去。
然而走至门外,便听得一句“荒唐”,沈潜似是被气着了。
而后是一阵脚步声。
许明月心中轻叹,转身,对上沈潜微愕的神情。
“娘子……怎么在此处?”他顿了顿,皱眉看了一眼门外。
许明月知道他怕是要责怪当值的小厮,扯了扯嘴角,道:“听闻你染了风寒,我有些担心,便径直闯进来了。”
她说着,目光落在沈潜苍白的嘴唇上:“你面色确实不大好,快些进书房去吧。”
她说罢,垂眸:“我先走了。”
手却被人捉住。
许明月自门外来,越过重重冷风,手心一片寒凉。
“娘子……方才可是都听见了?”
许明月点头,叹道:“嗯,其实我……自昨日那封信,便有所猜测。”
默然片刻,她被沈潜牵过画屏,手中被塞入一杯温热的茶水。
也在这时,才与自己从前的小叔子对上眼。
傅登迎神情复杂,似有错愕,又有惊惧,更带些恍然。
许明月只瞧了他一眼,便移开视线。
沈潜观她神色,冷冷朝傅登迎看了一眼。
傅登迎心中一震,忙拱了拱手,退下了。
他离开后片刻,沈潜低声道:“傅兄应许赐婚,也出乎沈某意料。”
“娘子若心中不快,沈某今日便进宫,为娘子讨个公道。”
他眸色沉沉,目光凝在许明月略微泛白的面容。
许明月未察觉他那目光,只摇摇头,道:“不必了。”
她顿了顿,又道:“凭临有他的考量,我信他。”
说着,她看向沈潜,却见他面色僵硬,似有不适。
“明昭?”她轻唤一声。
沈潜忙别开眼去,暗自咬了咬牙关:“娘子与他……果然情谊深厚。”
他没有想到,都到了这种地步,许明月还不肯离开傅凭临——她分明是最在乎情之专一的。
他没有看到,许明月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我只是了解凭临,他不会负我。”
“我信他。”
这话说得果断,也不知是在告诉沈潜,还是在劝慰她自己。
杯中茶水渐凉。许明月放下手中杯,转移话题:“我此番来,本不是为了此事。”
沈潜心中酸涩,但仍抬眼望她,见她自袖中取出一封纸包。
“听清漪说,你染了风寒。这些药材,可煮了吃。方子是从前在江南时,一位江湖游医赠我的。凭临从前受寒时,每每吃一副便好了。”
莹白的手指递过纸包。
沈潜一时恍然。
心中酸涩乍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充盈的甜意。
他心中迟疑,是给我的?
而后又坚定地伸出手,将纸包接过,攥在手里。是给我的。
感染风寒一事,原是他为骗许明月受诊编出的谎话。
只是后来忽然想,他与许明月自重逢至今,全凭他步步为营,捏造无数谎话。在这一件小事上,他莫名不想它也是纯粹的谎话,便真设法染上了风寒。
他本不信鬼神,但这一次不由也想,这莫不是上天都看他可怜,要给他些补偿。
他攥紧手中纸包,掌心都被麻绳割痛:“多谢娘子。”
许明月摇头:“何必客气。”
她目光触及桌上成堆的奏折,忽然想起些什么:“明昭,既如此,假成婚一事,可还必要?”
沈潜垂眸,沉吟片刻:“如今娘子之忧确实解了,于娘子,此计已无用了。”
许明月了然:“于你呢?”
沈潜不答,只笑了笑:“若娘子着急,今日便可回傅府了。”
许明月皱眉:“明昭,不要转移话题。我问你,假成婚一事,于你而言,可是至关紧要?”
沈潜对上她视线,眸色深深:“不瞒娘子,于沈某而言,比性命更紧要。”
许明月点头道:“好。既如此,不论凭临如何,你我成婚一事不变。”
她目光澄澈,全不知自己应下了一件怎样的事,也不知自己应许的是怎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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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过药后,沈潜继续处理案边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