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被迫嫁给首辅后(3)
半晌,沈大老爷捋了捋胡须,嗓音慢悠悠响起,“推拒是万万不成的。”
沈瑶脑海里绷着那根弦无声而断,早就料到这个结果,真正听到耳郭里,犹如寒针刺骨,全身的热浪皆在往眼眶处涌,却被沈瑶硬生生给逼退回去。
里间段氏沉默地抑着怒火,等着沈大老爷的下文。
只听见他慢声道,“眼下咱们沈家面子是有些难看,长远却未必不是好事,陛下年事已高,待太子登基,多少朝臣恨不得将女儿送入宫为妃,你以为太子不晓得我是三品重臣,不到不得已,他也不愿意逼臣献女,只能说咱们丫头生得过于貌美,实在令太子心折。”
“胳膊能扭过大腿去?与其扭扭捏捏惹怒太子,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太子必定记得沈家的好。”
段氏却不以为然,冷笑道,“你就这么乐意将脸送过去给人家踩?”
“不。”沈大老爷眯起眼,侧眸瞧段氏,神情莫测,“为夫已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哦?”段氏神色微亮,凑过来问,“什么法子?”
沈大老爷老神在在笑道,“四丫头自小养在庄子上,京城无人知晓,回头便对外声称,她是咱们收养的义女,一个义女被太子看上,是她的福气,亦是咱们沈家的脸面,你说岂不皆大欢喜?”
段氏胸中郁气一扫而空,由衷露出笑意,“这法子妙。”
妙极了,沈家摆脱了送女为妾的污名,太子亦得尝所愿,至于她,无人在意。
沈瑶不知怎么离开的惠和堂,风刀子一下又一下劈到她面颊,她浑然不觉,只挪着步子漫无目的回行。
碧云见她魂不守舍,心中越发不安,带着哭腔问,
“姑娘,夫人和老爷怎么说?”
沈瑶慢慢回过神来,迎着渐大的风雪笑了笑,“没事,别担心。”她遮掩得很好,仿佛只有这样,方能不被人瞧出自己的狼狈与不堪。
义女啊。
被扔在庄子上十年所受的伤害抵不过这一声义女。
第2章
碎玉轩在沈府西北角,原是给家里打秋风亲戚住的下院,院子里并未烧地龙,湖风裹挟寒雪甚是冰冷,碧云嫌那炭火太呛,去湖边林子里捡了些干柴来烧。
这事于主仆二人是家常便饭,做起来也轻车熟路。
沈瑶在一旁帮她,不多时炭盆里起了一堆明亮的火,沈瑶拉着碧云与自己依偎在一处,双手拱在炭火上,冰冷的手指渐渐有了知觉。
碧云见沈瑶许久不吭声,猜到大夫人怕是没给好脸色,“姑娘,事情无转圜余地了?”
沈瑶从喉咙里闷一声“嗯”。
碧云眼泪滑了下来,怕勾得沈瑶伤心,连忙侧过脸将泪水揩去。
沈瑶不是不会哭,只是这辈子的眼泪在七岁那年哭干了。
那一次叫她晓得,哭是没用的。
碧云重新将清晨送来的粥食搁在炭盆边上热了热,递给沈瑶,主仆二人默不作声吃了些裹腹,这一日沈瑶窝在炭盆旁浑浑噩噩睡了一日,白日睡过,夜里反而精神了,她睁开眼看着窗口出神。
廊庑外点了一盏橘色风灯,被银白的雪映射,光芒淡了几分。
枯败的芭蕉树被风吹打时不时传来飒飒声响,沈瑶脑海里闪过诸多念头。
逃跑?假死?
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困难。
没有强劲的帮手,无异于火中取粟。
届时别说是太子,怕是沈家都不放过她。
太冒险了。
沈瑶泄了气。
前半夜几乎没有阖眼,到了凌晨方迷迷糊糊睡过去,次日云破日出,五色光芒与春雪交映,沈瑶在滴滴答答的融雪声中起了床,这一夜睡得不好,精神十分倦怠。
碧云扶着她在梳妆台前坐定,沈瑶半阖着眼,无精打采任由她挽发。
她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出神,片刻,脑海猛然闪现一线灵光。
还有一个断臂求生的法子。
那便是毁容。
唯有毁去这副容貌,断去太子念想,方能自保。
这个念头一起,沈瑶心口涌上一股蚀骨的寒意,连着双臂也在打颤,没有姑娘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不到迫不得已,谁也不愿意破釜沉舟,只要闭上眼想想在东宫蹉跎生命,沈瑶觉着给自己面颊来一刀也不是那么难。
做的太明显,恐太子怀疑她自伤,惹来后患。
得寻个恰当的时机才行。
沈瑶乱糟糟想了一会儿,一时也没个定数。
到了半上午,阳光越发炫目,上房来了一婆子告诉她,老太太请她过去。
碧云高高兴兴回到内寝一面扑灭炭火,一面寻来厚袄子给沈瑶披上,
“姑娘,这府上唯一惦记您的,也就老太太了。老太太是个心善的,也极重脸面,不如您趁此机会去求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