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太子之后(50)
他于高位坐了下,披风之内,露出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手上缓缓慢慢地捻着一串佛珠。
屋中众人皆行了大礼。
然那男人连“平身”二字皆未出口。
空气中凝结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气息。
即便是安如意,也心惊肉跳的。
终,还是她先开了口。
“殿下,妾身正在禅房念佛,被御林军请出,出来便见这边这般情景,和曹公公一样,尚不知详情。”
她话说完之后,那男人也是一语皆无。
地上跪了一片,人人皆微低着头,不乏有人已背脊发寒。
没人敢看太子的脸,只余光见他的手在慢慢缓缓地拨动佛珠,屋中静的好似可闻那珠与珠的相碰之声。
祁越泽实在是吓得心胆俱裂,再也忍耐不住,急着颤声先张了口,意欲先发制人。
“草民....草民拜见殿下!”
“殿....殿下明鉴,今日之事有....有误会。”
“草民,草民不知她是太子奉仪。”
“草......草民以为她还是原来的她......”
“原在扬州,她,她是草民往昔的一房外室小妾。”
“后来,后来失散,草民寻了她半年多,今日方才寻到.....”
祁越泽话说到此,屋中可谓哗然,这一句“往昔的外室小妾”言外之意,便是他是这沈芝芝昔日的旧情郎。
裴承礼拨动佛珠的手缓缓一滞,继而半晌方才再度拨动了下一颗,动作确是越来越慢,眼中也明显有了变化,冷峻的面目之上可见愠怒。
安如意丹唇轻轻一动。
太子垂眸,目光差不多一直在那沈芝芝身上。
只是冷的发寒,极为可怕。
这时,他方才张口,说了那第一句话。
不是朝着旁人,正是朝着沈芝芝。
“是么?”
声音要多凉便有多凉。
安如意心中再度笑了。
此乃不争事实,且捉奸成双,她百口莫辩。
气氛降到冰点。
人人等着听沈芝芝回答。
作为万众瞩目的众矢之的,芝芝如何不知晓。
她浑身战栗,唇瓣颤抖,小脸煞白,早哭成了泪人。
然,脑子异常清醒。
她没急着解释,适才如此,此时面临那男人发问,亦是如此。
她心中清晰明了,自己当下宛若立于悬崖边缘,只抓着一条摇曳于风中的树枝,狂风暴雨席卷而来,猛吹猛打,稍不留神,一步之差,她的手便会抓之不住,跌入万丈深渊,摔个粉身碎骨,令仇者快。
“呵....”
对视良久,她没直接解释,而是轻笑了一声。
那笑夹杂着抽噎与哽咽,自嘲与悲戚,嗓音甜柔。
旋即便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倏地一下划落小脸,带着几分认命的哭腔,柔弱可怜的不成样子。
“妾身卑贱,可任人欺凌;任人糟-蹋;任人污蔑;任人轻贱;任人侮辱,任人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头上。因为妾身卑贱,人微言轻,没人会相信妾身,也没人会帮妾身说句公道话。妾身不认识他,从未见过此人。他突然闯进禅房,对妾身施-暴......”
“你!”
她越说声音越哽咽,到了最后那几句眼泪已然如决堤洪水。
祁越泽顿时傻了,“你不认识我?殿下,她,她胡说八道,她认得草民。他是草民的外室小妾,她...她....她还拿了草民的银子.....她....她...草民只是以为找到了自己的外室小妾....不知她如今已是.....殿下....殿下明鉴.....草民句句真言....草民...草民....草民的小厮可作证....草民....草民....”
祁越泽语无伦次,然芝芝只是认命的轻笑,语中带着软柔的哭腔。
“这位公子,你口口生生说认得我,我是你的外室小妾,你和你的外室小妾情浓意浓,那我问你,我姓甚名甚,何年何月何日,出生何处?”
祁越泽被问的蒙了一下,旋即:
“你,你叫程....不对,你叫,你叫,你叫沈芝芝....壬子年,五月十六生人,我认识你的第三日,便是你生辰,我为你花了许多银子,你生在,生在.....”
他话未及说完,芝芝便摇头笑了出来,打断,不是朝着他说,确是朝向了曹公公,带着软糯的哭腔,越说眼泪越是簌簌下落。
“那日我几人的生辰八字乃曹公公亲笔记下,公公可有粗略印象,可否帮我说句公道话......”
曹兴德也被眼下之状弄得有些许混乱无措,但那小姑娘哭声中带着乞求,楚楚可怜,柔弱无助,满面绝望,被冤之色甚是明显,让人瞧着着实心中难受。
眼下被点到了名字,曹兴德自然便应言回忆了一番。
眼下这位沈奉仪入东宫两个月不到,尚且未过过生辰,宫中妃嫔众多,没过过生辰的曹兴德还未曾记住,但正如这小姑娘所言,粗浅印象,他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