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公公能有什么坏心思+番外(219)
儿臣,谢恩。”
说罢深深叩首,接着不等永和帝的允许便自顾自离开了大殿。
“哎……”
乐公公没拦住魏怀恩,只能转头讪讪地走到永和帝身旁找补一句:
“嘉柔殿下还是和以前一般,许是高兴起来就忘了规矩了。”
永和帝没说话,重新坐回了龙椅上,看着书案刚刚作完的丹青。
乐公公追随他的视线落在画纸上,倒抽了一口气,竟然一时想不出应该说什么。
画上是栩栩如生的先皇后江瑛。自她走后十年,最擅丹青的永和帝才再次提笔,勾勒出了他记忆中的模样。
凉薄如他,也不能否认对江瑛有爱,而且他这一生,只承认爱她一个。
但是这无上的权力更重要,也最重要。比起江山安稳,江瑛和江家也轻得可怜。只是他以为给江瑛选择,就能回避自己的悔恨。
是皇后自愿自戕,是皇后舍弃了他而要保全镇西军。不是他不爱她,不是他逼她。
他在动手之前就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但是他虽然如愿以偿,既得了边境安稳,也不怕功高盖主了,可是这世上再也没有江瑛了。
这些愧疚是他愿意纵容魏怀恩的原因,也是他想要压制魏怀恩的原因。
他既希望能在女儿身上看到更多亡妻的身影,又不想让她和江瑛太像,以至于从来不把皇威君颜放在眼里,用那种他羡慕又憎恨的恣意活着。
他想让魏怀恩像自己,又怕她像自己。谁教他也唾弃他自己。
所以他怎能不矛盾。
人性与皇权在他身上撕扯着,斗争着。
所以他厌倦朝堂,却又无法撇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欲心。
与其这样爱不爱,恨不恨,父不父,女不女,到了魏怀恩敢顶撞他的这一刻,他竟然很满意魏怀恩终于纯然地恨他。
你该恨我。
永和帝突然开口:
“乐无忧,你说,朕老了吗?”
“陛下哟,您可是正当年呢,怎么平白无故说起这个了,您可是千秋万岁的陛下呀,要是您说老,那这天下还敢有几人说年轻呢?”
可把乐公公吓得够呛,眼看着肉乎乎的身体就出了层细汗,不知这回答是否能让永和帝满意。
“朕已经有了不少白发了,最近还总觉得当年的箭伤发作,老不老,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不过今年雨水太大了,江南河道可巡查完了?”
听永和帝转了话题,乐公公即刻回道:
“昨日来报,已经巡查到中段了,有玄羽司在,不会再有往年欺上瞒下之事了。”
“那便好。”
第95章 章九十四 坐觉长安空
而正向宫外走去的魏怀恩捏着圣旨,已经难掩激动之色,全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她竟然连自己的父皇都骗过了。
永和帝自诩英明,无人能够在他眼下欺瞒于他。可是太多年过去,这点能让他在夺嫡之争中保命杀敌的直觉也已然退化而不自知。
他大概不会想到,他如今亲手培养起来的最信重的女儿,手握着他给予的权柄,谋划的却是如何弑君杀父,登基为帝。
皇家血脉,哪个不是喂不熟的狼?
如那荣王,如那魏安星便算了,从来都没尝过真正的生杀予夺的滋味的狗,填饱肚子尚且困难,哪里敢豁出去,哪里有一争之心。
但如魏怀德,如端王,如魏怀恩,一点尝到了鲜血,就是不死不休的争斗。
永和帝自己是如何踩着兄弟尸首爬上大位的,经年高枕无忧之后竟然生出了善心,茹毛饮血的畜生也敢披上人皮就念起佛来。
可他大概是并未有多深究经书奥义,以为自己身为天下之主,便能跳出轮回,只享极乐。
因果报应,犯下的孽总会在将来一一显现,他躲不开,也斩不断。
“我父皇,老了。”
总之这一次蒙山刺杀和当年怀德太子于春猎遇刺一样,被永和帝浅浅放过。好在端王老老实实禁足在府中,所谓的羽翼门客也各自散去,或另投荣王,或明哲保身。
树倒猢狲散,魏怀恩从宫中回公主府的路上特意转了方向从端王府门前经过,眼见着门厅寥落,连大门外的两头石狮子都显得灰头土脸,也算出了口气。
不然呢?永和帝上了年纪心软了,她可不一样,半点都不会为这种人惋惜。
端王妃裴怡不在府上一事虽然不是众人皆知,但也瞒不过朝中消息最灵通的几位。嘉柔殿下不日将被册为储君一事已经板上钉钉,就连蒙山书院山长阮雁都被她请回了京中,入了礼部。
从前轻视魏怀恩摄政的诸人不知不觉间竟发现,他们已经被排挤出了权力中心,针对此事已经连张口弹劾的机会都没有。魏怀恩早已将棋局算尽,这一步不过是围城的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