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误(32)
冯琼闻言心里虽有不悦,总为冯宁抱屈,仍顺着她的话说道:“我姐姐已去世五年。姐夫有别心是情理之中,何必掩人耳目。倒好像我们不容人似的。”
梁沐哑口无言,“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
两人竟不约而同点头称是。
梁沐哭笑不得。就在这时,绿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许军医站在门内道:“我就说声音熟悉,原来是县主和严燕你这个丫头。”
“许爷爷!”严燕乍然惊喜,飞奔过去问道,“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到的?”
许军医放心不下伤员自请留下来照顾,故而不曾与她们同路。两人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云阳。许军医呵呵笑道:“来了有几日了。不去扰你们年轻人的清静,才让梁沐给我找了这处所在。”
一句话将前情说得明白,严燕信以为真,“所以我大哥这几日天天往这里跑,是来陪您老人家的么?”
许军医道:“不错。正巧他的旧伤复发,我留他调养几日。要不然按照他的脾气,肯定都说小事一桩。”
梁沐守边三年,几次凶险,甚至险些丢了性命。冯琼和严燕听了忧上眉头,“那现在如何?”回首又埋怨梁沐,“姐夫既然有伤在身,怎么不与我们说?”
梁沐任他胡说八道,趁水和泥,“大夫总爱夸大病人的伤势。我无事。”
孰料许军医和他针锋相对,“病人总爱讳疾忌医,以为自己是大夫。”
冯琼两人听了都忍不住笑。严燕又道:“对了大哥,我们刚来正巧路过永昌伯府的别院。上次还没谢过人家,住的这么近,可要备礼相谢。免得别人笑我们不懂礼仪,少了规矩。”
梁沐倒没想到这点,如此一来倒可与白凝辉见上一面,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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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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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如黛,青葱墨绿相间的山麓叠嶂西驰,如龙蛇自舞。
正是上昼,夏阳正盛,木兰院前竹帘微卷,遮尽夏光。房内案首摆着鎏金香炉,连乔轻轻埋下几个香片,不一会清清淡淡的熏香成烟直入雕梁。她移开白石镇纸,将散落在书案上的几页笺纸小心收起放在一旁的书匣中。
白凝辉靠窗而坐,怀抱琵琶信手闲弹,声声珠玉琳琅,恍如跳珠落盘,恰有闲适之意。白芷不忍打断,掀帘进来默默等了一阵儿。白凝辉余光微动,手中动作即停。
“有事?”
白芷这才过来回了,“刚才王管事说,梁大将军与宁安县主、姚大人来访,说是那日避雨多亏放行,欲面见主人道谢。”
白凝辉好不容易调整心绪,一汪心泉平静无波,岂肯再被人搅乱。闻言就道:“这里都是女眷,不便迎客。而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白芷应了一声出去答复。白凝辉欲再弹琵琶,心思已动,不似方才心境。梁沐的来意她猜得出,道谢是假,只怕见她才是真。白凝辉柳眉稍蹙,自己的态度已十分明确,梁沐你何必多此一举。她放下琵琶重取了匕首,从后门绕出小径在池亭边倚着栏杆坐下。
荷叶越聚越密,恨不能将小池塘塞得满满当当遮挡游人的视线。透过缝隙,底下几尾红鲤绕着茎叶自由自在。白凝辉手握着匕首越过栏杆,淡紫衣袖映着片片圆叶,暗香轻掠。只要她轻轻松开,匕首就会沉入池塘,从此销声匿迹。
放?不放?
匕首越握越紧,纤巧的十指隐露青筋,白凝辉盯着叶上的水露,久久迟疑不决。忽然眉目坚定,蓦的一下松开掌心,匕首如线下坠,击打得荷叶飘摇。红鲤受惊仓惶北去,平静池塘骤生波澜,一如她的心。
白凝辉恍恍惚惚,仿佛才发觉手中空空。她敛目低垂,荷叶已停止摆舞,正当中承着一柄匕首。
难道这是天意?老天要让她放不开丢不掉,让她日夜受折磨。
白芷拨开竹柳走过来,见白凝辉痴痴望着池中,顺着低目看去,乌黑的刀鞘横在碧叶中十足醒目。不知她是故意还是失手,白芷伸手就去够,却被白凝辉拦住,“就这样吧。”
不料白芷已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皓腕,不赞成地道:“若是不想看,就好好锁在箱子里忘记,也比丢了好。若是丢了,改日要到哪里去找。”说罢翻过栏杆在尺宽的台面上双脚前后站定,一手把住栏杆倾身过去捡。
“你小心些。”白凝辉心颤颤,怕她跌到池塘里。纤细的手指拼命向前伸去,堪堪够到。白凝辉心提到喉口,一边道,“快别捡了,不必为了死物跌到水里去。”
白芷却不听她的,紧握栏杆的手再度下移,身体几近和水面持平。白凝辉屏息凝神,就怕有个万一。
忽然,亭中一声响,匕首从天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