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误(108)

作者:斯月一

白凝辉转眸落在四分五裂的瓷片上,面上虽未表露,心中更生疑窦,猜不透她话中之意。看在老夫人眼中但觉她惺惺作态,越看越惹人大动肝火。

“我问你,当年你在绍县退的那门婚事是和谁?”

冷不防听到这句,白凝辉心中大为吃惊,张口难言。早前家中虽因此事责难,但木已成舟无法回头,也就作罢了,如何旧事重提。况且她和梁沐的婚约,纵有一些知情者在京中,并不是妄动口舌之人。她故作镇静反问道:“这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老夫人削薄的双唇抿了一抿,对着她冷笑连连:“我若不问,只怕今日还蒙在鼓里,全让人来笑话我。”见她还面无惭色,老夫人直接呵斥骂道,“我早说你母亲太纵容你,早晚要惹人非议。”

母亲过世已久,却还要被她迁怒。白凝辉气上心头,凛了眉目正要开口辩驳,就被许和君牵住衣袖轻轻摇头示意。

老夫人视若无睹,面露讥讽继续骂道:“如今可好,咱们府里已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了。我一把年纪还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说我贪位慕禄、有眼不识荆山玉,竟把神武大将军当做草芥之人。谁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想要高攀是万万不能的了。”

白凝辉闻言惊骇,短短几句已拼凑出事实真相。可仍奇怪,是谁走漏了消息。

见老夫人一时气喘吁吁,许和君在旁趁隙悄声解释说:“是你二弟在外面听的流言。说你父亲先和梁沐定下婚事,后来却悔婚不应,如今后悔莫迭。据说是绍县的商人来京与人闲谈旧闻而流传出的。”

白凝辉这才了然,料想流言蜚语定然真真假假,包含许多臆想猜测。祖母最重规矩,难怪她十分恼怒。可就算如此,也不该殃及她的母亲。

她忍了忍气,越过碎瓷上前温声为母女辩解:“并非如外面传扬,当年退婚是我们深思熟虑……”

“住口!”未说完就被缓过来的老夫人打断,指着她的鼻子大发雷霆,“你不必在我面前巧言令色!难怪你生来眼睛不好,却原来应在这事上,当真是有眼无珠。我说你五叔的案子怎么平白无故比别人的难解,想必也有你的缘故。”

竟把这事也赖她身上!白凝辉气道:“这与我何干。是五叔自己贪墨弄出来的人命官司,难道是我逼他的么?”

话音刚落,老夫人恼羞成怒,举起榻边的楠木拐杖直接打过来。白凝辉躲避不及,硬生生挨了两下,痛得眼泪立时涌出。许和君行动不便,怕伤了孩子不敢挺身阻拦,急得朝外喊道:“你们一个个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搀扶老夫人。”

翠云等人不敢装听不见,慌忙入内一左一右扶住老夫人,伺机夺下拐杖。又将许和君扶远了,默默收拾起地上的碎瓷。徒留当中的白凝辉闷头不语,脸一阵红一阵白。

没过一会儿,老夫人忽向当中瞟过一眼,发现她还在,当即劈头盖脸喝道:“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滚出去!”

白凝辉扭头就走,举步不禁“嘶”了一声,料想脊背定然青了。忍痛回去褪下中衣一瞧,果然青青紫紫一大片。白芷和连乔都不忍看,忙取了药酒为她敷上,一边埋怨道:“老夫人也太狠心了。也不想想你难道是那壮年男子,这几杖下来怎么挨得住。”

不闻半分声响,低头只见白凝辉趴在榻上紧缩双眉,睁着眼睛不发一言。又听外面小丫鬟喊“大夫人”,白芷扯过薄被替她盖上,回头就见丫鬟搀着许和君过来,手上还捧着一瓶丸药。

“如何?要不要请太医回来看看?”许和君沿着软榻坐了,向白芷问道。

白凝辉收回目光,手垫在脸侧:“只是皮肉伤,过两天就消了。不妨事。祖母还有话吩咐?”

许和君叹道:“流言伤人,二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白凝辉轻轻一笑,她并不太在意这些议论。十年前亦有人当着面耻笑,不过故事重演罢了。若梁沐履行承诺,二人姻缘再定,流言自然而然消失无踪。反之,她已去了建州,山高路远更不惧。

只是不知始作俑者是谁?难道真的仅仅是巧合。

白凝辉陷入沉思,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会是薛婉儿吗?但她宣扬出此事并不能改变她和梁沐的决定,反而将自己陷入不义之地。

白凝辉左思右想思虑不定,耳边忽响起“建州”二字,恍惚抬眼看过来。许和君明白她心不在焉,耐心再道:“你六月不是说要去建州。娘的意思,不如先去避避风头,等这一桩事了了再回来不迟。”

本就有一半的几率去建州,她亦做好了准备,是故并不辩驳,只应道:“等父亲回来,我会和他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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