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82)
眉骨高,眉峰却不锋利,形制舒缓,眼窝深沉越发显得鼻背高挺。至于他的眼,幽森如墨,兴许是自己没看清过,改日定要在日光之下好好瞧瞧。
他的唇齿此时正迎合他的笑,一副好看的模样,是她想亲的模样,想亲,再忍忍吧,每日粗粗修剪过的髭须正不合时宜地冒着青茬,此事当从长计议。
从博朵归来,整个人黑瘦了一圈,不知情的以为他大病初愈,好在在这洞中很快将养了回来,说他细皮嫩肉也不为过。
为何自己会中意一位细皮嫩肉的男子?从前明明想寻一位像阿爹那样的男子。
“这岁数便是道催命符,及笄后便得嫁做人妇,过二十不嫁还得征待嫁赋税。”啊芜摇头,将手从他掌心抽离顺势给他揉起太阳穴,将话转了回来,“我与斜衣这一处相像之处有何特别?这赋税左右是逃不过的。”
周卫序阖上双眸静享片刻:“那日问你要生辰八字便是想征实你的身份。”他见她第一面便是因着她的身份而去,只是往后的变数不受他所控,也将自己深陷其中。
啊芜手下一滞,随即笑笑:“生辰八字怎好随意示人,户册上记的岁数害你多费心思了,等回了京师我便把生辰八字告知与你,拿去算一卦,即便你信天命亦无妨,逆天改命做不到,求个逢凶化吉总不难。”
她一顿,面上还是笑:“希望不会太迟。”
明明是合适的力道,周卫序却觉着额发两侧隐隐抽疼,他缓缓开口:“我对你欺瞒了许多的事。”谎言一环扣一环,圆是圆不回来的。
啊芜不以为意还表示赞同:“确实不少呢。”转而道,“你可会算卦?若会,择日将我们的八字合一合,若非凶挂,凑合着拜个天地私定……几月或几年,管他的,以寻常夫妻身份多过一日赚一日。”
在这山洞之中最不缺光阴,二人静默着,光阴在悄无声息地流转,只有跳动的烛苗仿佛在催促他们开口叙话。
周卫序睁开双眼,起身坐上床榻,定睛瞧她,无垠墨眸染起笑意:“鸡零狗碎,多过一日赚一日……这些词你倒用得顺口。”
啊芜微微一怔,不是想要的答复。
“嫌弃粗俗?”她怅然一笑,正了正身子故意轻咳两声柔声道,“公子无双,妾意浓,婚否?”
他这回倒是干脆:“今晚月圆,待会儿去洞外拜个天地罢。”
啊芜又是一怔,未料他答复地又如此随意了,揶揄道:“我们像两个未长大的小娃娃,将婚娶一事当儿戏可不好,不如天地也别拜了,做对野鸳鸯。”
“好。”周卫序答地更痛快。
他没将合八字当回事,也没将拜天地一事当回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欺瞒的那些事她同样不在意。
啊芜望着他一副“就这么定了”的脸色频点头,起身往外瞧,顺道活动腰肢:“云岩怎么还没回,今晚月圆,咱们出去赏月。”又伸手拉周卫序起来,声色糯糯,“夫君,妾身在此唯有一事相求,圆房之前我想好好净面洁齿沐浴。”
这像催情之语,周卫序轻轻“嗯”下一声便不再言语,身躯之下如江潮涌动,本能在摧毁他的意志,尚存的理智将他拉回这山洞之中。
过了片刻。
“寻常百姓婚嫁圆房之前也需仔细沐浴熏香一番,为夫尚且耐得住。”他脸上挂了个含糊的笑。
啊芜往他脑门一弹学起他的模样:“委屈你了。”
周卫序无奈摇头。这已经不是委屈,是憋屈。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反应迟钝,神色萎靡。
啊芜不明白其中缘由,回身望向那放置酒瓮的一角:“今日酒已饮够,若有肉该多好。”
“那日我让云岩要下的炙羊你可半口未食。”周卫序可惜。
啊芜喜出望外,哈哈一声:“原来是你让云岩要下的,我还纳闷云岩怎长私胆了。那日确实吃不下了,带来洞中也硬的如同冰块一样,不好下口,现在想来倒是馋那炙羊了。”
“过几日,补上。”他道。
啊芜见他笃定的模样,心里开始回味那炙羊肉的滋味,刚想说句什么,便听见云岩在压声唤他们:“殿下,阎科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周卫序即刻拿起氅衣先行为啊芜系好,再迅速将自己那件披挂在身,啊芜提上宝剑随他离开山洞。
星疏月明,是个夜行的好日子。因知有战事此山洞早已避开行军路线,阎科一行人来时如入无人之境。
云岩翻下山见是阎科,知会了一声返身回去禀告周卫序,留下阎科一行人在山脚等候歇息。周卫序三人很快翻下山来,六人六骑飞速往西北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