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61)
皇帝再也控制不住,着单衣推殿门而出。
俞迁来不及入内,忙指挥着宫婢、内侍收拾暖殿,自己速速提起大氅追上皇帝。
皇帝推开俞迁要为他披上的大氅,直往深宫别苑里去。
俞迁无法,只能紧跟身侧,同皇帝一道前往每逢恼怒之事,都会去的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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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仰人鼻息(九)
啊芜身子还未捂暖,侍女来禀,有人接她下山。
啊芜忙更衣,披好斗篷,外间云岩正提着狐裘在等她。雪下得大,来不及说话,二人便骑上马匹摸黑赶路。
寒风刺骨,啊芜的心犹如这急急落下的雪,狂乱激烈。山脚灯笼透着微弱亮光,时隐时现,她只想身下的马匹有双翅膀,一跃而下。
短短路程,行了将近半个时辰。车夫已摆好脚凳,啊芜虚踩一步跃上,钻进轿厢,不等解下披风便钻进他怀中,搂得紧紧的。
在猎场客栈听闻有人来接她下山,是喜,见着云岩还是喜,瞧见山脚下的灯笼,不管他在与不在,莫名想哭。
他将她的披风解下,向云岩要来狐裘裹紧她,熄灭烛灯。
云岩提灯在前,马车开始行进,颠簸中啊芜才道:“我想必是给你添乱了。”身子一缩,“冷。”
他搂紧她:“明日随我出城。”
“又出城?”啊芜小声嘟囔,“有何要事非得带我这个累赘。”在山中诸多的不满,此刻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究竟是是贪恋他的怀抱,还是朔王的怀抱,她辨不明。
他缓缓道:“皇帝遣我出使跶挞,为国谋和。我向皇帝要了你,来做我的随侍。”
啊芜一个激灵逃离怀抱,他这样说究竟是什么意思?特意向皇帝要一个盟国罪臣之女做他的随侍。
她身子冷,牙齿打颤:“你的话是什么意思?能不能一次将话说明白些。”
“你不要多想,皇帝早已知晓你的身份,如今你是皋国子民,皇帝同意你做我的随侍,将好让你躲避一些城中的探子。”他再次揽她入怀,说了最想说的实话,“我想与你在一起。”
他想和她在一起,无拘无束地。
因他最后一句直白的话,啊芜一时乱了方寸。
城中还有探子,皇帝早已知晓她的身份,皇帝并不想将她送还泽国,最起码此时不想。
她也想和他在一起,无拘无碍地。
默了好大一会儿,啊芜才问:“皇帝为何会保我?”她本还想问,她与他的相遇是否并非巧合,他好像从来都不想说他与皇帝知道她的身份,那她便不问。
若是这样,那她即便不邀他去乐坊捧场,他还是会与她再次相遇的,避开泽国探子,原来不是她运气好,是皇帝和他也帮了她。
他道:“你需知道,你是泽国大将军武安君之女——丁芷录,不是寻常人。你父亲身虽死,但余威尚在。皇帝是尚武之人,敬佩你父亲的生平过往,你既已逃至我国,定不会……轻易地将你交还泽国。”
轻易地……
啊芜暗自苦笑,即便阿爹身死,她因阿爹的声望,分量却还在,让她交还泽国的条件变重了呢。
啊芜突然身子一僵:“还要和谈吗?上一个外使无功而返,听闻已下狱。此次再打发你去,和谈不成,加上我这个盟国罪臣之女,说你窝藏重犯,皇帝会不会想借机治你的罪?”
一箭双雕。
他突然笑了,她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因她的担心人轻松了许多。
“你怎知我去就谈和不成?我与跶挞小王相熟,尚有几分旧情,前一个外使因人笨嘴拙无功而返,此次我去必定有功而返。”
啊芜见他开起玩笑,人也跟着他放松下来:“没听说过有人笨嘴拙的外使,人笨嘴拙怎当的了外使。”
“前次皇帝给的条件苛刻,自然外使便变得人笨嘴拙。”他道,“你且随我去,瞧瞧我是如何谋和的。”
啊芜悻悻:“不能就此宣战?”
他一沉,才说,“不能。”
家国大事暗藏诸多玄妙,啊芜只觉这一仗该打,这样拖着只怕百姓受苦。不过,她眼中的朝政只是她的随意揣度。
“我这样堂而皇之地随你去和谈,不怕招来探子?”
“皇帝不怕,你怕什么。”
再这样问下去,他只怕自己的答复不够圆满,怕漏出破绽:“你如今是啊芜,皋国的啊芜,明日将随我去跶挞和谈,旁的自有皇帝定夺。”
啊芜默默地想,她是丁芷录,她是泽国的丁芷录。
是他人俎上鱼肉。
她如今要学会把事情往好处想,困结的事今日开解不了,还有明日、明年,只要她还活着。
“啊芜定不辱使命,护殿下周全。”啊芜将恼事暂抛脑后,巧笑问道,“往后可否让云岩教我些新式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