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32)
这句写得极小。
这些字大大小小不成规矩,前文、落款各顾各的,随心所欲。前些日子遣回婢女送来的信上只有草草两个字——勿罚,瞧不出子丑寅卯来。
今日一见,别有洞天。
提笔之处笔笔带勾,一番别有洞天的勾、引。
下月初四需进宫请安,这天至关紧要,分不得心。朝堂之上波涛暗涌,北境狄夷犯边,他是时候进宫了。
思公子兮未敢言?她倒是很敢言。
事出反常必有妖。
瓷罐,这妖必与那瓷罐有关。
此时她在做什么?应该还在晨练。
他吩咐人研磨,随手画一幅画让嬷嬷带回去。
嬷嬷回去时,啊芜还在和尘敛、尘趁调整舞曲的细节,秦嬷嬷站在远处看着,未敢近身打扰。等尘敛、尘趁出了北楼,姑娘将剑收进剑鞘才上前将信递上去。
啊芜打开信,一眼看完。这是何意?一只狸猫静坐于地,侧扭着身子,狡黠的眼珠子正望着她。啊芜将纸翻了个全,除去那只狸猫再无旁的。
何意?何意?
到底是来不来,原本一句话的事非要猜哑谜。
她已写得那般直白露骨还诓不来他?
初四不得空,初五初六呢,就算都不得空,她可去他府上。
“此时朔王可在府上?”啊芜问秦嬷嬷。
秦嬷嬷摇头道:“奴婢不知,殿下只吩咐奴婢好生照顾姑娘。”
俩嬷嬷到底是朔王送来的人,这心都还在朔王府。
经上次迷香之事,啊芜后怕。虽说嬷嬷算是朔王的耳目,但用她们好处比坏处多,老练懂事,替啊芜省下不少心。
见啊芜闷声不响,好大一会儿秦嬷嬷才说:“殿下让奴婢捎了浆果茶、酥糕、鹿肉脯回来,奴婢这就去给姑娘拿来,给姑娘解乏。”
秦嬷嬷这么一说,啊芜才觉得是饿了。
早膳食的少,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每日此时必该补食。
净面擦洗后,随手拿上书去朱心亭躺上躺椅,顿觉舒畅。
浆果茶、酥糕、鹿肉脯下肚神元开始发虚,手中的书自然是看不下去了,将书盖上脸,扯过毯子盖于身小憩一会儿。
旁边点着驱虫香,不等烟起,就被徐徐凉风给吹没了。
一只狸猫,究竟是何意。
难不成是给他府上的那只狸猫讨要名字?
书下的眼皮子一扇一扇似乎是快要撑不住了。
伸手拿几上的茶壶,空的。
“秦嬷嬷,续茶。”她命道。
一会儿,听见茶杯倒满的声音。
啊芜纵身跃起,将那书籍拍上他脸,怎知对方竟闪躲了去,反手将她的手给擒住了:“你今日稍显迟钝。”
啊芜给了周卫序一个冷笑:“早知是殿下罢了,伤了殿下啊芜担待不起。”闭着眼睛便已听出那般的步子声响不是秦嬷嬷的。
周卫序撒了手:“伺候你吃茶,还不高兴了?”
啊芜自然是不高兴。
“两位嬷嬷现下可是我的人,来人了也不来通禀,置我这个主人于何地?”
原来是为这。
他一笑:“是我没让她们通禀,一时性起,走的密道。”
啊芜这才不计较,他是王,旁人能耐他何?
“那殿下跟我说说,你那只狸猫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递书信,你画狸猫,牛头不对马嘴,让我猜,我哪有那本事。”
狸猫,像她。
野得挠人心,未睡好,晨起烦躁,让她这般一挠,他等不到初四,所以便来了。
“你书信上说的可是真的?”他念起来,“思公子兮未敢言?”
啊芜哪敢承认,捡起地下的书册递给他:“啊芜学识浅薄,从书上随便抄了句而已。”
他接过,瞧她一眼,“这可不好随便,撩、拨晨起的男子……危险。”
他又道:“你如同我府上的狸猫,仗着一颗肥胆挠人一爪还觉能相安无事。”
啊芜顿时语塞,她又不是畜生。
对上那墨眸,脊背发冷脸发热,又不甘示弱,低问:“那撩、拨什么时辰的男子不危险?”
细微之言诛心入耳,他静静地瞧着她,缓缓靠前逼近她。
啊芜耳侧突突直跳,脊背挺直硬是不退半步。
他动作总是缓缓地,说话也是,像民间一种掩面舞,慢悠悠,像在思考。
她扬着脸,耳根子烧得厉害。
一回是亲,二回也是亲,三回四回这亲左右逃不过去的。
舞姬的名声……她的名声已在外,朔王豢养的舞姬。
来乐坊时便已决定抛开一些所谓的名声,暂且如他所说,信天命,这是老天给她指的路。
他,这副皮囊她已认定。
温热打在她脸上,阖上双眸,踮脚迎上他。
袅袅情愫温蕴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