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132)
近些日子元大哥心事重重,东面宪厉成了战场,族里勉强卖给泽国一万匹马,卖给皋国却是三万匹,而且元大哥接下来都会待在皋国的马场里继续培育良马。
直到什么时候结束,不知道。
元怀礼比姜芳印长两岁,很烦这个老欺负他的姜小公子,阴魂不散,如今起了战事,嫌弃姜芳印还只知道玩儿。
姜芳印也不是只知道玩,他只是不想长大。
大伙儿的心事如夜一样沉。
当夜,啊芜想去关猛兽的那片山林,也被侍卫拦了下来。
今晚月圆,她睡不着。
便穿了衣想回北楼,侍卫只好相随,最终去的却是朔王府。
朔王府前挂着琉璃风灯,在檐下被风吹得兜来转去。朱门玄柱新上了漆,漆面亮洁如镜,静静地敛住夜色。
啊芜远远地看了一小会儿正待回去,怎知有人推门而出,架着悬梯出来,支稳,爬上去摘下檐下的琉璃风灯准备换新的。
脚下鬼使神差往朔王府门前去,门房仆俾投来一眼,一惊,忙从悬梯上爬来下,正正行礼:“临光君,可是要进府?”
这般相问啊芜也是一惊,随后轻轻地“嗯”了一声,回身对侍卫道,“你们在门口候着。”
侍卫得命。
方才停留于此已有疑虑,现下疑虑越发得重,听闻朔王已有造反之势,可真假非常难辨,说是栎州沂王存异心,朔王及早归拢垚郡、淇郡势力,免遭觊觎。奏贴呈到皇帝面前时,皇帝一句话都没说,搁置在了一旁。
阜郡仅仅只是一个大郡,虽富庶可势力到底比不上州,当初皇帝赐阜郡封地给朔王,朝臣也是一头雾水,说不好吧,赐的可是相当富庶的一个大郡,说好吧,也才是一个郡,旁的藩王赐的封地都是可辖管的一州,为守疆土。
一个郡,如同在戏弄朔王,这亲王和郡王差别无二。
朔王将垚郡、淇郡二郡纳入囊中,与栎州沂王对峙,他在告诉皇帝栎州沂王早有异心。丞相顾源下野,皇帝和朔王的关系也是难猜,是亲吗?是疏吗?皇帝私底下到底赋予朔王何等权利?
谁也猜不透。
今日这临光君深夜来这朔王府,必定有所关联,连门房仆俾都好似知道她要来一样。
四个侍卫立时再次交换眼神,守在朔王府门口心事重重。其中一个揣度起朔王府来,好像王府都会设有密道,临光君不会就此逃了吧。
转念又一想,适才临光君在门口呆滞的模样不像是谋划着要逃的,一如这几日的行踪,随心所欲到令人发指。
皇帝、朔王同时器重此女,颇为费解。
啊芜人一踏进朔王府,整个人便霍亮起来。
皓月当空,月亮月月缺月月圆,挡不住的思潮一波一波袭上心头,那夜她若死了,死在最朝气的年华,让他想念一辈子也挺好的。
终究是她胆怯了。
大事如泰山压顶,她扛不动,想一想这些风月事应当不是罪吧。
里头的婢女也似乎知道她要来,上前行了礼:“临光君随我来。”提着风灯朝前引路。
主人已经去往封地,可这靖安城的朔王府并没有像人去楼空的样子,打整得井井有条,夜晚该有的灯都亮着。一路的亭台水榭,她知道这是去往哪里的路。
啊芜驻足在赏月阁前。
阁上无匾额,如今应当称为赏月阁比较合适,这里他重新打造过。抬步进屋,空空如也,帷幔不见了,床也不见了,瞧见从屋子的天井处往上搭建了通往楼阁的盘梯。
在楼阁之上便会将天上的圆月、星星看得明明白白。三流地他们一起在草地上躺着观星、赏月,这阁楼却是他特意准备的,看样子是好久之前便准备妥当的。
朔王府的物宠还都没取名,那时他还说见一面只讨要一个的,如今连一个都没取。
来去匆匆。
婢女递了风灯过来:“朔王吩咐,除了临光君旁人不得上去。”
啊芜接过风灯,拾阶而上。
阶梯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行至阁楼之上看见一方地榻。
支好风灯,依着皎月和风灯透出来光,啊芜看清了全貌。阁楼四方无栏杆,做了一排及膝高的地柜,将地柜里面的东西全部翻了出来。
在三流地捏的泥人,一副波罗塞戏棋盘也带了回来。
打开酒坛,闻一闻,像是不常见的酒,香是香,就是有股子怪味。酒坛直接倒不太好倒,于是把住坛口,稳住坛身,小心翼翼地倒满一杯,许久没练功,功夫全用在倒酒上了,竟一滴都没洒。
坐在榻上,怔怔地看着圆月抿一上口,被酒的不寻常辛辣给呛出了声。什么酒?从来都没见识过的,周卫序这个时候了还要整蛊一下,真有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