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11)
志做忠臣良将的他,曾几何时,也动了谋皇权的念头。
遣退剑青,周卫序熄掉烛火,刹那,漆黑一片。他信步而上,密道如何走早已了然于心。绸锦窸窣,腰间的玉佩合着步子轻拍素服陪他一道。
他想起那要了他绒氅的女子。全城的人都在寻她,似乎只她一人不知。引皇帝的人去西子街,这个时辰她应该已被拿下了吧。
他那皇兄也已知晓,他的臣弟先他一步寻着那泽国女子。
阜郡望舒居远比那女子的下落重要,剑青迟了一日让自己起了疑,自己已然被跟踪,恐剑青行踪暴露,引暗士去寻那女子,专注于西子街,那朔王府那边必然会松懈许多。
幸好剑青安然无事。
皇帝寻了她几月,只要她还是活的,迟早会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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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重羽殿内,暗士匐身于地禀报案情。皇帝随意歪在榻上,脸色如常瞳仁微紧:“你言下之意是朔王引你去的西子街?”
暗士答:“是。所以属下定夺不下,前来先禀明皇上。”
有意思。
皇帝缓缓起身,赤脚踩上青石砖,来回踱起步子,良久:“既然朔王也担心国事,替朕分忧,除了纶涸郡,其余手下全部撤回。”
“是,卑职遵命。”
“泽国的尾巴可清理干净?”
“干净了。”
“朔王身边的一同撤了。”
“卑职遵命。”
暗士退去,周卫烜重新歪回榻上,内侍近前将白狐大氅覆于他脚下,默默退了出去。
他这个弟弟愈发地明目张胆了,势力涉及甚广啊,竟先他一步寻着那女子,还将自己的人引去寻她。
如此甚好,就怕他不狂。
泽国女子,暂且无用。那便先让他的这个弟弟替他好好照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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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最喧盛的庭华乐坊自太皇太后薨世之日起开始闭门歇业,民间守丧最忌讳这类大型歌舞乐坊,三月丧期才过一月,余下两月还需恪守。
坊内灯火阑珊,平日里唱曲、抚琴、跳舞的一些活络姑娘们在闲散地编排舞曲,另外一些吟诗作赋的都在各自屋内。
乐坊主人脩娘斜歪在榻上百无聊赖,执着蜜饯出神。
“脩夫人,坊外有一女子求见。”门外随侍尘弦通传之声将脩娘手中的蜜饯惊落,溜溜地滚下地,撞上屏风。
脩娘起身,将指尖的粘稠擦拭净,提声问道:“可知所为何事?”徐步前去开门。
尘弦随侍多年,做事稳重,处理大小事宜皆已上道,方才那女子她定夺不下才来禀报:“女子说是来卖艺的,问她有何才艺,她定要见到夫人才肯开口,说有一计夫人定会收她。”
脩娘这才打起二分精神,猜晓定是来了位稀罕的主。吩咐尘弦为她更衣,更衣间隙问:“女子相貌如何?”
尘弦拿捏不准,不知该用何词形容,最后谨慎地答:“容貌秀丽,谈吐清冷。”
“只是秀丽?与斜衣姑娘相比谁更美?”谈吐清冷的姑娘坊中多的是,只是好奇,怎的一个秀丽就将这多年的随侍给难住了,今年她倒是希望能收得一位美艳娇娥。
“奴婢以为,斜衣姑娘容貌更美。”尘弦如实说。整理好衣裳,脩娘携尘弦一道去瞧瞧到底是何等资质。
啊芜等在厅房,屋内碳炉慢慢热了起来,她将双手一点点烤暖。今日来此也是做足了功课,用所有银两买了一身衣裳和胭脂水粉,只是银两有限,胭脂水粉稍稍粗制了些,敷在脸上并不中意。
一年不曾为这脸面傅粉,今日一敷倒觉得假了几分。
厅房大门开着,啊芜正对着房门,眼睛定定地迎了脩娘一行人进来,上前微微行礼:“啊芜见过夫人。”
脩娘初见啊芜没显出过多惊喜,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这说话声倒是她喜欢的,语调坚定,想必是个有主见的。
“姑娘不必多礼,坐下说话。”脩娘吩咐,“尘弦,上茶。”
一步一驱间脩娘将啊芜的步态身姿尽收眼底,入座例常询问:“姑娘芳龄几何?”
“十九。”
“可曾婚嫁过?”
“不曾。”
脩娘若有所思,十九未曾婚嫁,又不在妙龄。又问:“哪里人士?”
“民女流离失所多年,早已抛去身世。”啊芜回答真挚,“如若真要寻个出处,便是梅庄人。”这样的回答不奇怪,靠技艺来此乐坊的女子,怎愿透露半分往昔家族的鼎盛之势。
尘弦上好茶,默默退下,坊中有规矩,不得互探姑娘间的身世。
脩娘礼请啊芜品茶,佳茗清幽,香气沁脾,许久未尝,啊芜的鼻子仿佛寻回了往日的生气。
“姑娘可精通舞曲?”芸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