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108)
“只能抽筋剥骨,脱胎换骨,试一试。”啊芜道。
祈安寿一笑,说:“那先生我,静候佳音。”
余咸见啊芜如此说,对万直重新燃起了希望,与万直算不上挚交,可打小的交情他也该尽量拖万直出泥潭。
天已擦黑,余咸还有幸目睹啊芜与祈襄切磋了一套剑术。
啊芜向祈安寿讨了块“余氏腌鱼”的匾额,祈安寿让余咸二个月后去取。
啊芜同余咸去往余爷爷家,匆忙招呼余爷爷,留下余咸,同秦嬷嬷乘车回靖安城。
余咸的惑不知解了没有,她没问余咸,余咸也没再相问。
啊芜只是叮嘱他往后不能借银钱给万直。
身后的几骑暗卫紧随其后。
车内啊芜又想周卫序了,她原本有些困,可她迫使自己强撑,困顿让她脑袋模糊,思念便不会侵袭。
秦嬷嬷实在顶不住,歪歪地靠着厢壁囫囵睡了过去。
啊芜撩开帘子,望着后头的几骑暗卫出神。
回至北楼,啊芜不及更衣,沾床便睡,她要在暗夜好好睡觉,今夜无梦无忧有思。
*
朔王府灯火通明。
周卫序一枚一枚地数着绢花,统共八十一枚。
八十一枚色泽、形制、材质、绣纹都不同,绢花钗脚做成精巧暗扣,簪在发间不易脱落。
轻取一枚别进耳后,吹灭烛罩内焰火,靠向望月台里的地榻。
今夜有星有风无月。
……
“殿下。”阎科立在台下敬唤。
良久,阎科听见清冷之声绕梁滑落:“云岩走了。”
“是。”阎科答道,“刚走,他说待到伤好之后尽快回来。”
“可有告诉他们归期?”
“属下叮嘱过,彭连硕未归,他不可回来。”
“退下吧。”
“是。”
阎科悄然退去,望月台再次沉入寂静。
云岩偕云雀去往云雀的家乡提亲、完婚,他身边的侍从如今也要成家了。
边关频频捷报传至京师,不久之后便可班师。
此战必大张旗鼓地胜。
宪厉国内乱,泽国观望,皇帝不惜重兵压境攻打跶挞,以以绝后患的决心挫败朝内附庸丞相主和的臣工。
此时最兴奋的应该是泽国,可泽国的内腐犹如蚕虫侵食,会悄无声息地令它毙命。
他的阜郡封地,在他的掌控之中,修养生息,待他归去。
士农工商,最被辖制的商道,可强国富民,且辖制的从来不是他这个懂商道的藩王。
丁芷录。
啊芜。
他默念她的名字。
从前觉得她的模样像狸猫,挠肉抓心,如今觉得她像舒雁,以命相护。
丁芷录。
……
这样的漫漫长夜他该提早适应。
*
三日后,万直果真来北楼找啊芜,他搓着双手,抬眼看着北楼的门楣,上头空无一物,连个门匾都没有。
他斟酌再三,伸手掀起铜门挂郑重敲击三下,立了一会儿不见开门,又郑重地敲击三下。
啊芜在楼顶看见了他,下楼在铜镜前替自己敷了厚厚一层□□,又抹上鲜红口脂,朱钗哪个贵簪哪个,簪了满满整头,衣裳哪个花哨穿哪个。
秦嬷嬷来禀:“姑娘,人已请进来,在院内候着。”
“知道了。”啊芜起身说道,“让他再候一会儿。”
“是。”秦嬷嬷应声退去。
啊芜理妆完毕,慢悠悠地去到庭院。
万直看着啊芜看向他,不由咽了咽口水,刚想出口,就听见大门“哐当”一声,落了锁,喉咙再一紧,直见转进来一个身着劲装的人,腰上别着长刀,立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目空一切,谁都不看。
他暗暗惨叫一声,回头看向啊芜,只见啊芜不想搭理他,她去捏了把鱼食,悠闲地喂起鱼来。
万直觉着冷,不由地又搓手。
池中鱼儿争相抢食,纷纷跃出水面,又翻腾着落回水下。
“万直,”啊芜声带凉薄夹杂质问,“你找我何事?”
万直全身一颤,这声音与从前大不一样,从前是清冷,如今是冷到让人畏惧,他忙接话:“无事……无事,就是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看看我过的好不好?”啊芜讥诮,“我如今名满京师,会过的不好?需你来探看?”
闻言,万直之前想好的话全乱了套,脑子嗡嗡作响。
从前他心心念的媳妇摇身一变,成为了他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内心的扭曲只在一瞬间。他开始整日在乐坊外转悠,身无大钱进不了乐坊,便开始去妓馆,横竖都是些姑娘。
朔王和啊芜人未归京师,可朔王认啊芜做义妹的坊间流言早已抵达京师,得到消息的万直内心越发扭曲,向余咸借钱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数额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