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82)
“润润,”
陛下轻声踱去,俯身拉开她两只手,
“别捂脑袋,没必要的。”
润润缓缓掀起小脑袋来,眼底又湿。
陛下怅然,他如何会打她,他如何会伤害她?……听到她死,他心都要碎掉,他盼她那么久,在此期间他没幸过任何一个女人。
他想抛弃过往的不堪和龃龉,和她好好过日子,他不要她怕他。
润润黯然埋着脑袋,陛下尝试哄她却失败,抬手将她抱回到床榻间,谆谆又告诉她一次,
“以后不准再到地面上坐着。”
润润浑浊的瞳仁缓缓移动,委屈又茫然。陛下顿了顿,终究无法拒绝她的任何喜好,便改口道,
“好吧,如果润润实在想去角落边坐着,朕帮你放个垫子再去好不好?那样润润不会着凉。着凉了喝药,可会很苦很苦的。润润好好听话,日后还能天天吃糖。”
他做太子和皇帝这么多年,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连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的心都能精准把握,更遑论一个半痴傻的小姑娘。
况且他还有一个亲妹妹,从小就开始练习哄着他妹妹,哄姑娘这一套最熟练不过。之前没有哄,只是他拿捏着皇帝架子不肯哄而已。
润润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她既害怕他,他们可以暂时不做夫妻,做兄妹。她曾想要他当哥哥、亲人,他现在真心想当。
她还肯么?
润润终于被他循循善诱的语气感染,莫如方才那般慌张。
她轻轻拽住他衣袖,缓缓道,
“佳年。”
嗓音软软的,甜腻的,可人的,
可惜不是叫他的。
陛下模糊嗯了声,任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依偎着。
夜已经很晚,该睡觉了。
看看润润眼睑下,生出黑眼圈,爱美的小姑娘也没有黑眼圈。
“困不困?”
润润被他轻拧了拧鼻子。
陛下唇角扬起弧度,抚着她躺下,自己却不能随她躺下。
——因为润润这次回来后便患上独眠的毛病,枕畔不能有人,否则她一整宿一整宿做噩梦,总梦见有人要杀她。
他每晚把润润哄睡之后,都须离开。
等润润完全睡着以后,他悄悄蹑进来,伴她枕畔睡。
第二天早晨,他再早早离开起上朝,不让她发现他。
过程虽然听起来很辛苦,但有她睡在枕畔,他心甘情愿,唯有这样才能治疗他那颗焦渴的心。
说来真讽刺,从前他不喜枕畔有人,总让润润四更天跪安,现在也换他跑来跑去了。
翠微宫里洋溢蝴蝶和花,还有他亲手折的那一千颗纸星星。
润润并不如之前那般兴味盎然地喜欢蝴蝶,也不再纠结冬天有没有蝴蝶的问题。冬天根本没有蝴蝶,她早就知道了。
老是抑郁如何能行,陛下几日来换了好几种法儿,逗她开怀。
他将精制糕点天天拿到润润面前,她亦兴致缺缺。
对于纸星星,她更不屑一顾。
母亲骗她的,星星根本不能带走悲伤。她从前折过那么多星星,没有任何用处。
陛下与皇后娘娘商议,升润润的位份,给她力所能及最高地位。
润润现在是婕妤,怕她还嫌低,破例晋她一个昭荣,位列九嫔,润润以后可以在后宫风风光光。
皇后傀儡尔尔,和陛下表面夫妻,陛下要晋封谁她自然无意见。
陛下本还欲再给润润一座更富丽堂皇的宫殿,离他的太极殿近些的。
然润润身体状态太差,又住翠微宫习惯了,移宫计划只得暂时搁置。
润润值得最好的。
他把自己所有的宠爱都给润润,润润想要什么他都不可能吝啬,只要她提出来。
想来,如果能在西郊冬猎,她最活泼、最眷恋他时,自己能对她好一些,今日会不会是另一番情境。
陛下浓叹。
皇后的身子骨依旧薄弱,经常咳嗽,症状似乎比之前还厉害些。
皇后沉思此事,
润润能归来,陛下喜色写在脸上,整个人精神气强上许多。
遥想润润死讯时,陛下把自己关在御书房一批折子便是一整天,以此麻醉自我,不知休息,令人多担心。
陛下对这伶女还真动心了。
皇后道:“恭喜万岁。”
赢得美人归宫。
陛下淡淡尽礼数,回皇后一句,“你也注意身体罢。”
他自己大部分时间肯定缠着润润。
润润由于摔坏脑袋,仅仅几岁孩子的智力,陛下一有闲暇陪着她玩。
翠微宫精致到每一块砖的整洁,美轮美奂,堪比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