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294)
生过孩儿后,岁岁的身体已恢复得十之八九。很快王爷会把岁岁接回王府中,给她一个正式位份。无论妾室或侧妃,岁岁终究是王爷的人。长久霸着岁岁,王爷定然会有异议的。
陛下轻描淡写道,“理他作甚。想和岁岁见面就见面,有什么比骨肉情分更重要的。”
“那姐姐不是宫里人,如何在宫里久住,一直住在碧霄宫吗?”
陛下道,“行的。为她另辟一处宫殿,也很简单。”
润润瞠目,陛下今日似乎过分体贴了些,从前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迟疑,“这逾矩吧?”
听闻宫中妃嫔只有怀孕四个月时才能得家人入宫陪伴。
陛下忖度片刻,道,“润润说的有理,确实逾矩。但也可以变得名正言顺。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朕点头。”
他是皇帝啊,他准许的事便是规矩,任何人不敢置喙一句。
润润干干巴巴眨眼睛,陛下拐弯抹角提了半天,原来他自己不一定答应啊。
润润问,“陛下不点头吗?”
若如此,方才说个什么劲儿。
陛下道,“朕可以点头啊。”
言有尽而意无穷,他的语气略略放柔了些,包含了些邀请的意思。
他当然可以点头,全看她怎么做了。
“如果润润愿意为朕生下一个孩子。”
润润明白了,她说陛下怎那么好心主动提起让她姐妹俩同住之事,原来是无利不起早,挖好了陷阱,等她主动跳下呢。
齿冷了下,“臣妾和姐姐的亲情,也不只在于朝朝暮暮。知晓彼此平安,时常书信联络便足够了,无需住在一起。”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她和姐姐是君子之交,似陛下和她这般朝朝暮暮,黏腻若醴,真正是小人之交。
陛下顿时笑了,“君子之交淡如水?”
话有几分敲打的意味。
润润拧着眉头,直觉告诉她事情可能不大妙。
“你……”
陛下却拍拍她的肩,道,“行。知道了。睡吧。”
暗中呵呵,
他的点头她不要,
若他不点头呢,该让她尝尝滋味。
·
翌日清晨,润润好生侍奉陛下上早朝后,打开窗牗,蓦然被一片雪光反射,枝头屋顶尽皆银装素裹,原是今年的初雪来了。
昨天黄昏与岁岁告别时,岁岁曾答应她今天抱着小侄儿入宫来,好让润润也看看虎头虎脑的小侄儿。
润润自是十分期待着。
然将近晌午,也没等到人。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是王爷今日军务繁忙,早早去西南校场押粮草了,没空送岁岁入宫。岁岁纵然再惦记着润润,一介妇人也只得独守空闺,无能为力。
润润问,“昨日王爷来接人时并未说今日会去校场,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怎忽然反悔了呢?”
传话的婢女道,“昨夜大雪,积雪压坏了军粮仓。王爷今日此行,乃是临时救急去的。”
润润哦了声,粮草是大事,她和岁岁见面是小事,今天不行还有明天。左右她知道姐姐平安,心里是踏实的。
这场雪下得好巧,让王爷在校场忙碌,一连三日都无法入宫。
润润独处深宫,没事孤独地眺望枝头红梅,心头浓浓惆怅,幽怨起这场雪来。
她和姐姐,才刚刚重逢。
好容易熬到第四日冰雪消融,永安王府却又传话说小公子身体抱恙,无法入宫。一场大雪,弄得岁岁和孩儿俱沾些风寒。
病人自然无法入宫的。润润唯有继续痴痴等着,盼望岁岁给她来一封信,叙叙家常也好。
那日匆匆辞别,她只是知道了姐姐尚好好地在人世,其余亲热话一概没来得及说。
然而,岁岁没来信。润润送出去的信,岁岁也杳无回音。
润润越发得窝心。
第九日赶上小雪节宴会,王爷倒是入宫来了,却没带岁岁。
润润赶过去询问,王爷行了个礼,道,“皇贵妃娘娘见谅。薛氏是臣的内眷妾室,此等正宴,臣带妾室出席实在欠妥。”
“你……”
润润微愠,“王爷,你明明知道,我盼着见姐姐一面呢。”
王爷严肃道,“多有得罪,小王也是按规矩办事。”
润润怏怏不快,这几日她每每见岁岁都被各种事推诿掉,一开始以为是巧合,此刻思来未必。
润润偷偷命菊儿检查自己写的那些信,竟皆被压在宫里,根本没发出去。
质问管送信的大太监,得到的回复与永安王如出一辙,“奴才也是按规矩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