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223)
淅淅沥沥又下几个时辰的雨,菊儿在小厨房看着润润的午膳。
估摸着日头快到午牌,娘娘睡也该睡好了,前去敲门,
良久,却寂静一片。
菊儿又试探叫几句,“德妃娘娘?德妃娘娘?”
仍杳无回信。
推开门,屋内空空如何,床铺上哪有润润的踪影。但见房中窗牗紧闭,蜡烛熄灭,一副人走楼空的样子,似乎已好久没有人气了。
梳妆台上,润润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石、首饰,以及她蚕丝绸缎的华丽衣衫尽数都还在。
菊儿泛起疑惑,带人又将王府找了个遍,徒劳无获。
她家娘娘呢?
润润这次失踪,和去摘星楼的那次情形太相似了。
菊儿慌张,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跌跌撞撞奔到王府管事的,
“出大事!出大事了!快入宫禀告陛下和王爷,德妃娘娘消失了!”
润润躲在下人房窗外与围墙间的那处死角中,其实并没有出府。
王府有卫兵守卫,她又无法跟张佳年似地躲进萝卜筐里,唯有声东击西,先让菊儿她们误以为逃离,遍地搜索,趁着王府混乱松懈时,再寻可乘之机。
这条小路其实并不算路,乃王府两座围墙之间的夹缝。
以前她刚认识张佳年时,借此幽会,在岁岁的帮助下颇走过两次,此刻凭往昔记忆,应当可以走出。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昨日刚晕倒一场,今日身子尚且虚弱。
才在王府曲曲折折的死角中走几步,她额头累得出了层细汗。
单凭她一个人,莫说去沿海码头,便是逃出京城也难于登天。
事态极为棘手,好在她借此夹缝儿成功混出王府。
大街上熙熙攘攘,今日帝后大婚,格外喜庆热闹。
这个时辰,陛下大概马上要和继后行祭天之礼、参拜天地。
润润心事淆乱,没有张佳年在身边,宛若失舵之船,惶惶然挤在大街上东躲西藏。
她已换上男装,扮作一副脚夫模样,在唇上贴几缕假胡子。但过于瘦弱清秀的身形,细看知是个女郎。
街道摩肩接踵,人山人海,百姓们一股脑儿拥挤在钟楼边,等着一睹皇帝和新皇后的风采。
润润骇然生怯,可万万不想眺见皇帝。佳年与她约好接应,如何会失约?
她孤独一人,没有路引没有代步,即便逃出王府也似孤掌难鸣,等着被抓。
忽闻一装潢精美的马车,八角挂有风铃,一路奔驰而来。
街巷的人实在满溢,比除夕夜更热闹,那辆马车行得甚为缓慢。
待靠近润润身边时,蓦然停下。里面的人掀开帘幕,居然是张佳年。
“你?”
张佳年飞快对润润做了个嘘,将润润领上马车,时间只在眨眼的工夫。
他现在是被陛下诛杀的要犯,稍微露面落得个脑袋搬家的下场。
这一路能平安无事,全仗着驾公主的马车,腰间又佩公主的令牌。
他自称公主府的管家,为公主奔波办事,脸上贴有假面皮,又戴了顶假发,掩盖头发短的特点。
润润又惊又喜,有了公主的马车和腰牌在手,即便没路引也不愁出城。
润润问张佳年,“你是如何瞒过檀庭公主的?”
公主的难缠,比之陛下也不遑多让。
张佳年面露难色,摇摇头,示意此刻无需细说,叫车夫连连往出城的方向赶。
车夫见驸马接了个陌生女子上车,已觉事态异常,如今更要出城,可疑至极……奈何驸马持有公主的腰牌,见此牌如见公主,虽然纳罕,未敢多问。
润润与张佳年相伴坐在马车里,两只手紧紧握着。润润的手冰凉冰凉的,忧形于色。
现在是他们逃亡的最关键时刻,走错半步会万劫不复。
张佳年欲安慰润润两句,干巴巴的口中,却甚空洞。
只希望,皇帝晚点发现他们。
或者期待一个奇迹。
或许皇帝懒得理他们,他们爱哪去哪去呢?
毕竟陛下昨日都没带润润回宫,是不是娶了新皇后,有几分任她自生自灭的意思?
……
对于帝后大婚来说,润润和张佳年简直似两只小蚂蚁。
他们提心吊胆,把自己的私逃行为放大无数倍,实则宫里风平浪静,正有条不紊地举办着婚礼。
永安王琢磨着,皇兄可能真对润润有几分厌倦了。皇兄明明昨天要润润回宫的,临走时却孤身一人。
想来未多时,皇兄会降下一道废黜的圣旨给润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