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221)
张佳年右眼皮蹦了蹦。
颤颤巍巍去探檀庭鼻息,
“公主?”
成功了。
张佳年有种束缚在自己身上的枷锁蓦然得解之感,观檀庭半死不活的睡颜,以往她对自己的种种折磨浮上心头……铁笼子,男妾,父母的死。
太过分了,不可饶恕。
他恨意翻涌,大泪涌出,从靴间拔出随身匕首,直直欲朝檀庭的脏腑刺去。
杀不了皇帝,杀皇帝的妹妹解气。
尖锐的匕首,在檀庭柔嫩的肌肤上划破一道血痕,渗出鲜血。
张佳年左手按在持刀的右手上,面色极度痛苦纠结,逼自己下狠手。
目睹鲜血的一刹那,他蓦然间又清醒过来。
不行,他终究不能背负杀人的罪名。
杀掉公主,他和润润这辈子都成逃犯,皇帝定然全天下通缉他们。
他岂能为着一时意气,制造后续无穷麻烦?
而且他怕,他怕杀人。
他杀鸡也未曾杀过,更遑论杀人。
……他始终是个善良斯文的读书人,讲的是上不愧于天,下不怍于地。
哐啷一声,匕首落地。
张佳年捂住面孔,泪水顺着指缝流出。
他是否太懦弱了些?
檀庭若死,皇帝必痛不欲生。
这么绝佳报复皇帝的机会,如此轻易被他错过去?
理智与仇恨在心头来回厮杀,
张佳年咬碎牙关,
小心翼翼用薄被虚掩住檀庭的面孔,并未捂紧,留有余地。
就这样吧。
檀庭会不会被闷死,全看天意,这是他最后的仁慈了。
堪堪做完这一切,外面那名小婢女听到屋内动静,匆匆奔进来,口中疑惑叫,“公主?”
张佳年精神绷紧,早有准备,打晕了那名小婢女,把她和檀庭公主撂在一块。
他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收拾个小婢女不在话下的。
张佳年盗走了檀庭身上象征公主身份的玉牌、号令卫兵的信物,以及她发髻上一些金银首饰作为盘缠。
临走之前,他还欲找一样东西——刑具的钥匙。
那东西对他的重要程度超越了这些金银,今后逃之夭夭,要和润润做夫妻的,他焉能戴着耻辱的刑具一辈子?
在檀庭身上翻了个遍,未有所获。
张佳年忧虑,脑袋隐隐发昏,檀庭没把钥匙带在身边吗?
时间快速流逝,张佳年虽极度遗憾,但事态紧急,他必须要走了。
想来润润说得对,只要他们能脱身,日后必定有办法找匠人解锁,何须急于这一时。
张佳年忍住遗憾,来到别院外亮出公主玉牌,令车夫送他出城。
……
皇宫
陛下回到宫中,
宝剑在他手,他愠而抽出,
一剑断在桌子上,矮桌劈作两半。
当年的太子殿下文武全才,宝剑出鞘,划破空气,纷纷如雪花旋转溅落。
下人们听到这动静,无不骇然。
良久,陛下丢下宝剑。
昏沉沉的太极殿内,剩他一人孤寂的身影,茕茕孑立,
他伫立而凝思,心头犹如灌满黑醋,舌尖更有种强烈的酸苦之感。
“你若杀他,我必生死相随。”
这话似魔咒,萦绕内心,深印脑海……没浇灭他的杀机,反而令他杀意愈盛。
陛下捏着骨节,
他要张佳年的命。一定。
哐啷,一枚珠花从他袖中掉出。
陛下冷漠地瞥着,
原本他要还给她的,极度怫然之下,全给忘记了。
万岁练剑,谁敢打扰。
风平浪静之后,
太监们才小心翼翼近来洒扫,屏住呼吸,脑袋全别在了裤腰带上。
陛下坐在龙椅上,厌烦地饮着酽茶,一杯又一杯。
太阳穴疼得厉害,突突直跳,
饮再多再浓的茶,也无法纾解郁结的心事。
天即将大亮,折腾一宿未眠。
寝殿,火红的婚服静静躺着,明日便是他迎娶皇后的良辰吉时。
皇室大婚,非同小可,明日观礼者人山人海,皆为有权有势的大人物。
陛下只欲将那婚服掀翻。
继后阮净薇和阮修媛前来拜见,阮净薇马上要归阮府,特意来此和君王告别的。
她坐在轮椅上,暗送秋波,想和未婚夫郎说几句热乎话。
陛下的神色却比雪色还冷,挥手令跪安了,毫无半句温言软语。
他此刻心情非常非常的不好。
阮净薇碰了个钉子。
可怜她头戴红花,好好打扮了许久,全属自作多情。
听闻即将大婚了,陛下仍去王府看望润润那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