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170)
黑暗中,陛下起身,
双目紧紧阖,
越想越气,他微微犀利,当即便欲下令:把她给朕绑来!
守夜的刘德元察觉动静,弯着身子近来小心翼翼问,“万岁,您还不睡呀。”
陛下冷刷刷的目光瞥向刘德元,把刘德元吓得都一激灵,慌忙跪下。
陛下调整了下自己情绪,他正处血气方刚的年纪,夜晚没有润润在,难免失控。他道,“摆驾吧……”
这大半夜,月明星稀的,陛下想去哪?
陛下却只道随便走走。
刘德元暗暗怕,上次陛下失眠还是薛主子跳楼的时候。
外面,垂柳依依,冷月窥人,
枝柯树叶黑色的影子在夜风中摇动。
陛下踏在青砖上漫步,四更天,现在是四更天。
不经意间想起,润润刚入宫那段时日侍寝,每每总是四更天走。
那是他可以尽情贪图她的缱绻,
而现在也是四更天,他却独身心火郁积地走在萧索夜色中,受冷受寒。
陛下太阳穴隐隐痛,
真该把她捉出来,陪他一块失眠。
刘德元在前为陛下提着宫灯,因此时已是深夜,跟在陛下身后的只有两个小太监。
陛下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光景,虽说漫无目的,皇宫四四方方,却还是得选一条路。不知不觉,就转到了碧霄宫门口。
刘德元一看碧霄宫的牌匾,心里妈呀一声,陛下兜兜转转,心里想要的不还是薛主子吗。
陛下重面子,明明心里思念如火,表面却又不肯说。他自己关了薛主子禁足,和她冷战两日,却又巴巴自己夤夜跑来。
刘德元赔笑道,“太极殿也就和碧霄宫离得近了,无论陛下想往哪边散步,都只是经过而已。”
意思是,万岁可不是故意找来的。
陛下剜刘德元一眼,多余,
这话说的越发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既然心事暴露,陛下不再装下去,嗓音幽幽,命侍卫开门。
刚要迈出一只脚,猛然想起自己说过再也、再也不见她的,如何两日就自毁誓言?
玄靴悬在半空,他似要退回来。
但退回来更难为情,刘德元等人都在旁边服侍着呢,他这一来一回要做甚。
陛下压抑地出了口气,索性进去。
润润的寝殿,他缓缓进入,守夜侍女皆被他屏退。
层层垂幕内,润润倒是香簟爽眠,盖着薄薄的一层被,两只细白的手臂露在外面,神色静宁。
陛下坐于她身畔,眸光闪烁,长指伸下去欲把她掐死。
在她脖颈比划两下,终于还是抚上了她的眉额,鬓边的碎发。
她睡得正熟。
也是,哪有人四更天不好好睡觉呢?
陛下垂头亲了亲她珠唇,她呼吸不畅,郁然嘤咛了声。
她醒了么?没有。
陛下收了吻势,动作轻些,他……还是不想叫她发现他大半夜来看她的。
说好了不见她,就肯定不见。
她哭着喊着到太极殿门口求他,也无济于事。
今晚他……大概实在梦游吧。
这禁足真禁了个寂寞,反而不方便他与她亲近。
陛下思潮起伏,难抑内心起伏的血性,低头将那个吻继续。
或许还更变本加厉些。
润润在睡梦中感觉唇上凉凉的,两只手将她按住,难以挣脱,倏然睁开眼睛,发现居然是陛下。
她一瞬间险些惊呼出声,激灵灵起身。殿内烛火昏暗,陛下的身形只是个暗色的剪影。他道,“醒了。”
润润十分疏离地捂好自己衣衫,闷闷道,“陛、陛下。您怎么来了。”
他没回答,大抵也是不知为何来。
斟酌半晌措辞,陛下道,“朕只是来通知你,前朝的大臣都要朕处罚你,朕很是畏怯,准备把你交出去的。”
润润额筋一跳?
他缓缓抹上她的手指,“怕吗。”
其实事实没有他说得那么恶劣,他刚斩了孙丞相,该当是群臣畏怯他才是。
润润还没太睡醒,脑子迟钝,绷着嗓子问,“陛下……那您要把臣妾如何。”
之前他没杀她,只是关了她禁足,润润以为他饶过她一命了,没想到大半夜来索债。
陛下观察着润润蜷缩成团的身子,一字一顿道,“他们,想把你,处死。”
也是吓唬她,也是事实。
润润寒颤,离他越发远了。
“那您……”
她真以为他仅仅把她禁足,是放过她性命的意思。
陛下摇头道:“朕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