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153)
他在说什么,他给她拿水?这等话从他嘴里说出也真罕见,帝王竟会伺候人。
润润齿冷,他必然别有目的,没准看透了她装失忆,兜兜转转还是想睡她。
后宫嫔妃三千,他非在她这儿纠缠有意思么,强扭的瓜苦得很。
润润重新躺下,背过头去,刚刚擦干的泪水又满浸在眼眶中,一想到岁岁,她剜心似疼。
强行以牙齿死死咬住锦被,她才能控制自己不哭出声来。
她多希望自己正做一场噩梦。
姐姐走了,走了……
她好孤独,好悲伤。
以后这个世界上,她孤零零一人。
陛下在她小腹上打圈圈,帮她缓解葵水之痛。他手掌有时候很冰凉,有时候又很温暖。但她的痛又岂来源于葵水。
他像她的情郎“痛好些么”。
用这样方式,仿佛在无声提醒她,她的亲人还有他,他一直很乐意做她的亲人。
润润的心比冰块还寒。
连珠的泪水,在黑暗中默默而流。
陛下近一步靠近她,把下颌埋在她颈窝,温温凉凉的男性气息洒在她颈间。
“润润,”像梦魇中千百遍温柔唤她一样,含情.欲诉,他疼惜着说,“朕错了,你别哭好吗。”
……她已经尽力哭得无声无息,却还被他发觉。润润耸耸肩,跟他拉开距离。
他干巴巴,独自黯然片刻,仍旧不愿放开她,跟个痴心人似地又说,
“你若哭的话,回到朕怀里哭,尽可以放声,咬朕也行,别咬被子了。”
他变了。
以前他没对她说过半句温言软语。
润润无比反感,他没有丝毫同情心,更是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和他在一起每时每刻,她都像被绑架了。
想说,走开,走开。
可面对九五之尊,怎敢口出如此叛逆之语。
“我困。”
丢给他两个字,
抹干眼泪,真的没有精力再应付他。
两个字,让陛下满腔情慾化为冰冷。
因为困懒得应付他,合情合理。
陛下失望,随即也妥协了,拍着她的肩,节奏缓缓,“好,你睡。”
有他在身畔,润润心烦意料,如何安眠。她甚至想主动开口,轰他随便找个嫔妃侍寝。
当初永安王把一个素不相识的她献给他时,他随随便便就上了。他是一个任后宫嫔妃分享的脏男人,装什么洁身自好。
秋凉,天冷。
润润掩了掩被子,又晃动下枕头,借机把他搭在她肩头的手甩掉。
陛下心头咯噔一声。
空寞寞望向她背影轮廓,至于这么疏离他吗?
他今晚,已被拒绝好几次。
陛下眉心隐隐作痛,
念在她方失去姐姐的份上,没跟她计较。阖上眼睛,也试图睡。
如何睡得着?
他百感交集,
他想和她说说话。
刚才堵她的嘴,又不是真堵。
莫名其妙的,他也有点委屈,那种被嫌弃、一无是处的滋味,深深腐蚀内心。
润润,为何就不能对他好一点。
他深深阖上双眸。
润润也毫无睡意,那个强烈念头在黑暗中越发得清晰,陛下,他袒护着凶手,凶手还要做皇后。他永远不值得她的原谅。
如果想报仇,她可能还得靠自己。
……
虽然试婚之夜出了点小意外,阮家小姐仍是板上钉钉的皇后。
之前她最大的把柄,莫过于孙丞相之事被一个贱婢岁岁偷听见,如今那贱婢难产死了,她正是春风得意,风风光光做皇后。
至于陛下的心,可以慢慢把握。
陛下现在对她有疏离之意,仅仅因为他和她没有足够熟络。
阮净薇在母亲和教习嬷嬷那里学到了许多姿势和手段,男人一旦尝到她甜头,定然会欲罢不能的。
岁岁一死,润润伤心落寞,整个人委顿似病,再无力气和她斗。
后宫的隐患既铲除,阮净薇稳坐皇后之位,连阮氏家族行事也跟着大胆起来。
阮氏始终认为,陛下不可能完全禁掉贿事。水至清则无鱼,过段时间那年轻帝王自己便会明白。
阮家管着的官位,又开始明码标价起来,卖给那些世族子弟。
裴青山奉陛下秘旨,一直查阮家的把柄。为了行事绝对隐蔽,他和他手下甚至脱掉飞鱼服,绣春刀也不佩,完全扮作轿夫厨子、佣人杂役的模样,混进阮家老宅窃取机密。
陛下,逐渐把握住了证据。
因岁岁只是永安王一个侍妾,未脱贱籍,未入族谱,她的死犹如石沉大海,永安王府照旧,甚至连发丧都草草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