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123)
没几日,润润已能做到畅通无阻地给岁岁写信。润润写好的信直接交由宫人送出去,三两日后岁岁便会回信来。
在寂寞深宫中,和姐姐通书信是润润的一慰藉。陛下知她们姐妹情深,往来书信只浅浅观一眼,未曾过多干涉。
永安王府中情况是,自打王妃的手帕交阮姑娘成为准皇后后,王妃重新支棱起来了,为难岁岁,意欲铲除岁岁,和谢寻章争执时腰杆子也挺直。
润润晓得王妃蛮横,十分担忧姐姐,可她自己又难以出宫。
殚精竭虑之下,精力越加颓丧。
冬尽春来,天气一天天转暖。
菊儿给润润撤掉了严冬的厚被衾,换作轻便暖绒春被。
润润闲暇时翻黄历,算计着姐姐生宝宝的日子,也算计着陛下大婚日子。
阮姑娘近来入宫越来越频繁,时常与陛下同来同往,思来帝后大婚近在眼前。
听说陛下已妥当往阮家下了皇后级别的聘礼,阮家老家主马上升级为国丈爷。
润润觉得自己挺好笑的,夹在陛下和阮姑娘中间,当不当正不正,这种感觉很难受。
他要迎娶别人了。
换位思考,他可以和各种后妃谈情说爱,她却连见佳年的机会都没有。
每每思及此处,润润便越发挫败,晚上常常很早便自己睡了,也不给他留灯,
尽管他十中有八要在她这里住。
他和阮姑娘尚未成婚,估计同房暂时无法,只能靠她解决需求。
菊儿面露难色,小主竟敢自己先睡?
嫔妃侍寝从前皆是被抬去长信宫,四更天再抬出来的。
小主不用去长信宫,天天陛下主动找来,且小主可以彻夜安睡在陛下身边,
有时陛下上朝还会轻手轻脚,怕惊醒了她……这是多大恩宠,小主怎能不给陛下留灯,自己先酣睡?
小主也太没规矩些。
润润却无所顾忌,且睡自己的。
她就是翠微宫一只笼中鸟,白日受各种规矩束缚,难道晚上随心所欲睡觉的权利也无了么。
她告诉菊儿:“莫要担心。”
听说陛下正和阮姑娘在太极殿用夜宴,他们新婚夫妻,会彻夜卿卿我我的。
菊儿无奈。
润润真就睡了,迷迷糊糊半宿,忽感一只手抚上她面颊,带有轻微的霜寒之气。
润润吓一激灵,脑子嗡嗡蒙,竟是陛下到了。
昏暗中,他满是责怪:“怎么没等朕。”
润润朦胧道,“困,就先睡。陛下用完宴了?”
陛下愈加怃然:“你哪只耳朵听到朕用宴,朕一直在仪景殿批折子,如何饮宴去。”
润润低低哎一声。
错怪他了。
但他平时总和他未来皇后鬼混在一起,总归没错的。
婢女萍儿进来,为寝殿添了两支小蜡。润润惺惺忪忪起身,服侍他更下外袍,褪掉龙靴,全程安安静静的,一句话和他也没有。
姑娘长发如瀑般披洒,低眉恭顺样子,美则美矣,毫无活气。
陛下浅浅吸了一口气,支颐在侧,食指抬起她的下巴,
“今天犯什么劲?”
润润被迫仰起头面对他。
她正自给他换靴,还匍匐在他面前。
一坐一跪姿势,本来就有天然的地位地差距。他曾说过,他是她的主,夫主。
润润怔怔道,“当真,当真只是困。”
他呵呵道:“如此没规矩,也不怕朕罚你。”
明明今晨离开时有告诉她,晚上还会往她这来。应该说没意外他肯定往她这来的,缺席才属特殊情况。
本来在仪景殿就案牍劳形,当他过来时,见翠微宫灯都熄了,万籁俱寂,心情更加复杂。
她倒是春闺好睡。
润润服软道:“陛下别生气,臣妾以后尽量醒着,但您也要早些。”
陛下依旧没放过她,指腹左右轻捻着她圆润下巴,眸中冷冷微亮道,
“小流莺,若你现在刚刚进宫,朕一定不赐你正经位份,把你绑在太极殿龙榻上,叫你四肢分开,日夜下不来床,好生晓得晓得什么叫人间地狱。”
润润听得心胆俱寒,
身体下意识剧烈颤了下,
天呐……他好狠毒的心。
陛下薄唇微启,说话时脸上未见怒火,也未见什么笑容。这样平平淡淡的他,才最可怕。
她极度委屈,双膝登时软了,
苦苦肯求他,“不要,陛下不要!”
呜呜咽咽地哭。
陛下睥睨着她,好整以暇问,“那你后悔吗?以后还敢自己先睡?”
润润泪珠晶莹,“臣妾后悔,臣妾以后无论多晚都等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