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贵妃(173)
李裕锡看着铜镜中穿戴龙袍的自己,忽然有些恍惚,一眨眼,父皇已经走了,他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不受宠的皇子了。
不知道父皇在天有灵,会不会满意他做的这些事呢?
“陛下。”女子轻柔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唤醒。
“我这样好看吗?”
李裕锡向杨小满看去,他的新娘正温柔地看着他。李裕锡喉结滚动,哑着声音道:“好看。”
好看得他想把她一眼看进心里去,眼前这个身穿凤袍的俏丽女子,逐渐和当年兴庆宫那个小孺人的身影重合。
李裕锡突然拦住杨小满的腰:“明天跟朕回兴庆宫一趟。”
杨小满不解:“去那儿做什么?”
李裕锡温柔地说:“点龙凤蜡烛。”
点当年你来到我身边时,欠你的那对龙凤蜡烛。
杨小满痴痴的笑了,凑到李裕锡身边,小声说:“那陛下也要作催妆诗才行。”
说起这个杨小满还有些生气呢,陛下骗着哄着她给他写情诗,他自己却没什么表示,这怎么行。
李裕锡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回头已经决定去找温飞卿要几首顶好的诗词来,美诗才能配他的美人。
与此同时,贵妃巷里杨大将军府上,温先生从朱全昭手中接过小小的女婴。
可怜的孩子出生才刚满月,羸弱得蜷缩在襁褓里,一声声的抽泣。温先生看了不忍,杨绩也赶忙让人去请夫人来。
幸好府里的乳娘和一应物件都是齐全的,冯遥来了之后,见孩子被照顾成小病猫的样子,立刻母爱泛滥,抢过孩子就哄了起来。
兴许是她身上散发出了娘亲的味道,小女婴终于停止了哭声,乖乖窝在冯遥怀里。
“这孩子你怎么来的?”
等冯遥把孩子抱走吃奶去,杨绩才开始审问朱全昭。
朱全昭浑身颓废,哪里还有从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他说:“公子,这孩子是我的。”
杨绩一拍桌子:“我这儿还寻思给你说个亲事,你倒好,先把孩子折腾出来了!说,这孩子的生母是谁?”
朱全昭不肯说,站在堂前一言不发。
杨绩一掌拍在他肩上:“难不成你欺辱了哪个良家?我当初放你出去做事,是怎么吩咐你的?平日里温先生又是怎么教导你的?你若真干出猪狗不如的事情,我立刻送你去衙门领罚,绝不姑息。”
朱全昭艰难的开口:“公子和先生对我的教诲,全昭日日记在心中,是绝不敢过界的。这孩子的生母…是…是平康坊一舞姬,我与她相好,就把人赎了出来,安置在外面。
我知道养外室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可怜她在平康坊里日子难过,才想着先把人接出来,等将来我成了家,再把她接回府。也不算辜负了人家。”
杨绩叹了口气:“你这事做的虽然有过错,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来日议亲时,不得对女家隐瞒,女家若有怨怼,那也是你该受的,从此更不许宠妾灭妻。终究是你理亏在先,将来凡事礼让三分。
不过,你怎的将那外室生下的一女给抱来了?”
朱全昭眼眶一红,哽咽道:“她命薄,生产的时候撒手走了,我一个大老粗也不懂照顾孩子,只好抱来请公子救我。”
朱全昭又恨又气,郑四哪里是难产死了,她根本就是和奸夫一起逃了。这女人没有心,连丈夫儿女都能抛弃,难道她就一丁点也不顾念他对她的好吗?
起初他确实是贪她权贵出身的身份,出于虚荣心才为她赎了身。可朱全昭扪心自问,他没有一丝亏待郑维桢的地方。
要不然,郑维桢住得起通济坊三进的宅子、吃穿得起那些绫罗绸缎和山珍海味吗?朱全昭是把他自己定远将军的俸禄全填进去了,苦着自己都没让郑维桢短了缺了。
正经夫妻也少有做到这一点的吧,能说他对她没有真心吗?
可惜他的真心,人家郑四娘子看不上。朱全昭是见过那辆来接郑维桢的马车的。他发现人跑了后,连连去追,却只看到一辆马车在街上呼啸而过。
那辆马车,呵,朱全昭自嘲,恐怕他三年的俸禄都买不起那一个车轱辘。
怪不得他留不住人呢,原来是人家已经有了更好的高枝,所以连女儿都顾不得了,抛下骨肉跟人走了。
你说你走就走了吧,作甚还要给他留个条儿。
朱全昭心疼的发颤,想起那条儿上写的东西,更是难受得像被人朝心窝子踹了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