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升沉(138)
浔郎不喜束发,相较初见,那鸦雏色的乌发又长了些,漫不经心地撒在床上,语气也是漫不经心:“我在那里也是客居,在你这儿也是,相较起来,还是在你这儿比较有趣。”
星汐看了他一眼:“是。闹得我每天不得安宁,你开心得很。”
说完又道:“烦人。”
浔郎也早已习惯星汐这样的星汐,闻言只道:“你这小孩儿。”
星汐一脚踢上去:“去死。”
浔郎笑了一声:“炸毛怪。”
星汐不甘示弱:“事儿精。”
这样一吵又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了,浔郎嘴上说着自己是客居,其实可一点儿都不客气。把星汐推到床里面,自己坐在了星汐先前坐的地方,问道:“小孩儿,近几日你总往那边写信,出什么事了?”
星汐很显然懒得和他计较小孩儿不小孩儿了,被推进来也不说什么,只懒洋洋地拉过了枕头,抱在怀里,无谓道:“什么事也没有,有也是年家那边的事,年家最近很不安全,闹得我心烦。不过想来也没有什么大事,月灵石隐到年却升灵脉里去了,我虽不知道那玩意儿给他有什么用,但大约也不是坏事。”
浔郎笑了:“你倒辛苦。”
“知道我辛苦就赶紧滚出去,扰人清梦,你这事儿精。”
浔郎歪了歪头,也不讲话,总之就是不走的意思。星汐用被子将他蒙上,一脸别扭道:“不走就快睡,现在已三更了,我困得要死。你别来梦里找我,不见。”
浔郎心满意足地躺好,一脸淡然地将星汐也拉了下来:“不是你说不见就能不见的,睡吧。”
星汐留给他一个后背,冷笑了一声:“我活了快两百年了,没见过你这样的。”
“我比你还多活几年,也没见过你这样的。”
星汐忍无可忍地转过身来:“我|□□有完没完,不睡滚出去。”
浔郎不气不恼,仍是和颜悦色地笑着,头发撩过耳后,细长的手指在星汐面前晃了晃,然后猛的在他额上敲了一记:“小孩儿,你可是从天上来的,总说脏话可不是好事。”
星汐显然没被这样敲过,怔了一下,随后反手格住浔郎的双肩,按了回去,咬牙切齿道:“我,人间仙子,星汐!你这个大胆梦灵,信不信我把你就地正法,以袭仙之名拉回去问罪!”
浔郎被他按在床上,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游戏一般地反问道:“就地正法?”接着就单手解开了两粒领上的衣扣,露出精致的锁骨:“来。”
星汐呆住了,像看幻影一样朝他分明的锁骨看了许久,难得露出一丝迷惑神情,片刻之后猛然惊醒,一脚将他踹下床去,叫道:“我|操!滚!”
浔郎笑了,衣服往下拉了拉,居高临下道:“来操。”
星汐一言不发,顾自滚到床里面,呆呆地望着墙,咽了咽喉咙。
浔郎笑着整整衣衫,扣上了那两粒衣扣,坐回床上去。星汐莫名红了脸,蒙进被子发誓再不看他。浔郎十分无奈,不再与星汐纠缠,只有些好笑地问:“你猜我觉得你现在像什么?”
星汐沉默了半晌,蒙在被子里对着墙闷闷不乐道:“不稀罕知道。”
浔郎去拉他被子,好心提醒道:“今时不同往日,要入夏了,这样蒙着你是要生很多汗的,那样可就不体面了,是不是,人间仙子?”
星汐瞬间拽紧被子,万分紧张地脱口而出道:“你别碰我!”
浔郎似是洞察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笑着叹道:“你果然还是个小孩儿,好,不碰你了。”
星汐并不理人,一个人闷着顾自别扭,浔郎望了望身边裹起来的一团,笑得眉眼弯弯,说起方才未说完的话来:“小孩儿,你像我刚出世那年在山里碰见的小野猫,长得倒十分好看,但是脾气可不太好,一碰就炸毛。”
有的时候,夜晚过于安静也不是什么好事。
水至清则无鱼。同样,越是无尽苍穹中寂静的宛如风拂过湖面都经不起波澜的夜,越是祸乱更迭而出。
越是太平盛世,约不会有人觉得家中会遇盗,夜路会遇刺,在各自的睡梦中幻想生活美好,万物可爱。在这样一个暮春将去,初夏未至的晴夜,星光微微,水波荡漾,所有人都相信会是一夜太平,他们放心去入睡,放心去做梦,放心地沉溺于有关未来的美好幻想。却不知,有人在年家的禁器室里,燃起了一束妖冶的火光。
诱人的迷梦,带着炙人的火气,吹在人们脸上。
放火之人,对年家有着深刻清明的认知,择最远,守卫最薄弱的地区入手。苍凉萧瑟的年家后山,祖祖辈辈先人的地下亡灵,亲眼看着一个穿着年家家袍的男子,面容清冷疏离,从容不迫地走进年家结界,在禁器室撒下火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