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卿事+番外(51)
“万全之策啊沈叙,”他总是这么说,“江湖之远也需要留神周全才能保得太平。”
“静王那位王妃的事,你可查清楚了?”沈万年反问道。
沈叙把手里那本脉案丢回敞开的抽屉里,从桌上的书堆里寻出一张纸来。
“清楚倒说不上,”他边看边说,“粗略的已有了。这位王妃与我同年,是从前西北军首领,定远将军江承望和当今太后的小妹所出的长女。五年前嫁去的静城。”
沈万年又问:“是了,这样尊贵的出身,如何会嫁去静城呢?”
沈叙翻过纸页:“静王妃幼时被太后宣进宫抚养,曾经是指给当今圣上的。在一次中元宫宴上为了护驾,被行刺先皇的贼人所伤。原本难活下来,命硬挨了过来。之后,先皇下旨说她肌肤有伤不宜侍奉君主,但感念她护君有功,赏了个公主的封号就打发回家了。再后来新皇即位,静王远归醴都朝贺,再三向圣上求娶,这才赐给静王做王妃。”
说完,他随手把那页纸搁下,面含一丝嫌弃,接着说道:
“倒是个可怜人。”
沈万年撇着嘴角:“怎么就可怜人了。”
沈叙微微摇着头:“明明是皇后的命格,却差点为这丢了性命。留了性命,才知道更无情的是天家。赏公主封号无非就是想让她回家守着守到老罢了。纵然有静王相惜,也是嫁个活死人。不如没有这命格,清净自在倒好了。”
老人难得皱着眉,脸色阴沉:“难得见你这样刻薄别人。”
沈叙淡淡道:“我与静王本是一样的人。我一条贱命也就罢了。即使如静王那般,贵为王胄,也一样囿于残废之躯。或许他是真的疼惜这位王妃,又或许只是一时看不过她老死闺中,只是不知悠悠众口要如何揣测,女儿之名从来脆弱,这桩婚事背后的口角,只怕不会给这位王妃好日子过。”
沈万年不置一词,绽开笑脸对内室的方向说:
“卿卿,你听听,这是什么话啊?”
沈叙一个激灵,赶忙转头去,只见沈卿卿正抱着一个研钵,在窗下磨药粉。
“你怎么不去园子里?”沈叙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沈叙你说的呀,冬天两日去一次就行。”沈卿卿边说着,边应着沈万年的招手,走过来坐在碳炉旁边。
“卿卿你说,是不是你师父说得这么回事啊?”沈万年低下头问道。
“嗯……”沈卿卿的眼神里交杂着困惑和一点点责备,“我觉得不论哪种原因,这位王爷愿意为王妃周全就是很难得的,再之后的事我也不好说,如果不是有情人,那确实令人难过,但若真是有情人,也算好事情吧?”
沈叙低头理着桌上的纸张,轻声说:“有情无情,嫁给我们这样的人,在内操心照料,在外受白眼指摘,都太不幸了些。”
“沈叙,”沈卿卿换上了一种委婉的责备声调,“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说?”
沈叙没有回答,沈万年笑了几声,转移了话题,问了几句闲话,听说新养了只猫儿,又要沈卿卿去抓来玩。
“那可麻烦呢,这猫跟谁都不亲。”她边说边披上斗篷出去了。
“小心点哎。”沈万年亲切地送出一句叮嘱,又转对沈叙继续说道:
“七年前,我在醴都游历,中元日被宣进宫。来人只说是内廷娘娘招我问句话,到宫里却让我在外门间候着。一直到里面混乱声起,我问身边的小太监,他也只答说旨意如此,我只需等待,往来宫人,没有一点慌乱之色。”
沈叙听得,会意地点点头:“所以这所谓中元夜宴行刺的贼人,必然不是什么胆大包天的亡命之徒。”
沈万年继续讲:“又等一阵,一个侍卫跑出来,将我带到偏殿。当时安置在那里的想必就是如今这位静王妃。这事怪处更多,其一怪在没有任何王爷或公主在场主持,只有侍卫叮嘱,有人不想她死,请我务必医治。另一怪嘛,不用问,只看脉象身形就知,王妃不似普通闺中女儿,有些习武的底子。刚才你也看了,武将家的小姐,再娇养也多少是会防身的。但那伤是两处脖子上的致命刀伤,其他地方血迹都不曾见。如果真是宫宴遇刺,一片混乱,即使她一时找不到趁手的武器防身,面对兵刃也会用手自卫,不至于只有颈部之伤。”
沈叙凝神细听,已经理解。一边点头一边回道:
“先前我只觉得有些蹊跷。王妃遇刺仅仅两个月后,江大将军就战死了。不过说是巧合未尝不可,如你所说的话,这些事一定有所联系。”
沈万年附和着,又说:“静城那边有回话吗?”
“没有,”沈叙回答道,“静王府人少,口风又严,很难有什么更实质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