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卿事+番外(308)
月光从流云中搏得一刹清闲,借着这一瞬而逝的好月光,空地上新绿顶着旧霜,萤萤舞舞,煞是好看。
我忍不住赞叹出声,习惯性地去拉他的手。他把灯往后一避,递给我另一只手。
半晌,突然听得他问我:
“卿卿,你想放风筝吗?”
风筝?他怎么想起这遭了。我有些奇怪。
要说想不想,这初春天气放风筝确实是好玩的,我也有多年不曾玩过,幼时阿纤姐常带我放风筝,疯跑一阵,畅快淋漓。忽地一提,还真有点手痒。
但要说放不放,我的良心一般不允许我在沈叙面前提议做这么刺激性的活动……
一时犹豫住。
“明天,”他替我做了决定,“来放风筝吧。”
“那明天我也把小愿接来,就当带他春游。”我有些不好意思勉强他陪我做这么幼稚的游戏,赶紧抓个更小孩子来抚慰一下自己的扭捏。
一夜无话。
翌日没有人约了看诊,我们午后就出了门,先去阿纤姐那边,我儿时的东西都是她收着,想找个风筝自然也得先问过她。
听了这个突发奇想的安排,她面上还是笑得和气,我却从她眼里捕捉到一丝飘向沈叙的怪异,赶紧出言拦截:
“啊,小愿也大点了,前几天待她的阿姆还跟我抱怨说闲不住呢,今天暖和,带他放放风春游一趟。”
她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去一个巨大的桐木箱子里翻了半天,末了,从纸盒里拿出一个酒葫芦状的风筝。
“从前给你买过一个燕子风筝,常放的,可惜后来纸朽了,我只好丢了。这个是老谷主买的,你小时候说不好看,不爱玩,质量倒好,油布的,现在也能用。”
我点着头接过来,这一看就是老谷主才乐意买的东西,不过确实还和新的一样。
“谢谢阿纤姐啦。”我开心地抱了抱她,被她揪了一下颊边。
“你呀,”她笑着看我,“都多大了,没个正形。”
我揣起风筝,率先跑着接沈愿去了。至于沈叙嘛,虽然把他和阿纤姐留在一起不太厚道,他俩能一直不对付到下辈子,但是他总能赶上我的步伐,不用担心。
果然,我拉着沈愿和看管孩子们的阿姆告别时,远远地看到他挪过来。
沈愿已经快五岁了,这孩子不知怎么回事,小小一个人总是长吁短叹的,话不多,但老爱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小孩嘛,总有那么一个阶段问题和想法特别多,”阿纤姐是这么为他开解的,“你随便答就好了,反正长大他就忘了。”
我深以为然。
沈叙却并不这样,一路上沈愿都在问他一堆有的没的,而他居然样样认真解答,一点都不应付。
不过这说不定也是另一种策略,因为当我们来到草坪上时,沈愿已经没有兴趣问更多问题了,反而对我手里的风筝起了歹念,拽着线就要跑起来。
我赶紧捏着这位小祖宗的爪子教学起来,生怕他细皮嫩肉的被风筝线剌个口子。实在放心不下,我只好摘了自己的手套给他戴上。
而沈叙很自觉地找了旁边堆木材的场子,那里大大小小横着许多伐下来还没砍开的树干,还有露着年轮的树桩。他找了个坐着舒服的地方,背靠一大截老树,悠闲地朝我们这边看着。
小孩子对一切游戏都学得快,我替他举着风筝,看他在前面跑,没过五回,线绳就慢慢绷紧,吃着风力,扶摇而上。
又跑了一阵,我身上泛起薄汗,估摸着他也累了,我加快脚步追上了他,掏出帕子来,果不其然,他满额的汗,喘着粗气。
“好啦,歇一会么?”我替他揩了额头和后背的汗,又怕他着凉,换了条干的帕子把他的头抱起来。
他一边答应着,一边把线轴递到我手里,自己朝沈叙那边走了过去。
风筝停在一个稳定的高度,线轴也不再滚动,只要拽着线,就能轻易控制住它。于是我把它抓在手里,也随沈愿慢慢走着。
沈叙把一个水瓶拧开,看着沈愿喝了,也就不管他了。孩子确实是跑累了,一屁股坐在草丛里,拔起两根来,想把它们织在一起。
我坐到沈叙旁边,把线轴交到了他手里。
他似乎有些惊讶,手里没握住,又送出去好些线,风筝愈发得远了。
“我想着,”我学他,靠在老树干上,背后被自然造就的褶皱伺候得舒舒服服,“你应该没玩过这个,借你体验一会。”
他看了我一小会,又回头去看风筝,脸上笑意渐浓。
看他试探地拽着线,我也心情大好,索性一歪身子,偎在了他的肩上。
“怎么样,感觉不错吧?”我得意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