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卿事+番外(267)
“可惜,你师父红炉点雪,你敏而好学,未曾体味智中取乐之道,实在憾事。”
第一次被放在和沈叙并列的地方夸,我不免耳根发热,然而比起对我的评价,我反而更在乎她怎么说沈叙。
“您也与我师父交谈过……?”看她脸色还好,我问了一句。
“你们一脉四人,都称得上聪明,又各有各的执着,各有各的勇敢。”
问了反而更迷糊,一脉四人,是说谷主、沈叙和我么?那还有一位是谁?执着与勇敢又说的是什么事……?
明明是初见,却总觉得她知道得比我多了太多。
不过,在静城之外,这还是我第一回 遇到有人夸赞沈叙却不提他的腿,不由得又对她心生几分好感。
千盼万盼,终于是把王妃给盼来了。
从门前的侍卫嘴里听得这个消息后,我抓了盏灯,撒腿就跑,冲到园子中,刚巧撞上了静王。
“是沈姑娘么?”他站在路边,不知从哪个细节认定了我的身份,率先问道。
我规矩地行了个没人看到的礼,见他孤身在此,不免忧心:
“王爷身边怎么没人跟着?”
“此行只带了无愠来,”他也坦然,“恰好派了别的事给他,我该去接阿潆,又不好麻烦他人。”
也对,这里不是静城。
“没有别人去接王妃么?”我向他走过去。
“纵然万般小心,也只能大略保证此园中没有他人耳目,”静王站在原地,耐心向我解释道,“外间自不必说,人越少越不显眼,小心为上。”
话间,我已走到他身边,主动递上双手:
“园中路况复杂,我扶王爷去吧?”
他也把自己那只手伸出来:
“劳姑娘带路了——只借我一个肩膀既可。”
于是我把他的手引到自己肩上,就这么向前走,手里的灯摇摇晃晃,肩上只有一点微温和伴随他踉跄的脚步碰撞。
已是一更天,园子门前的路一片沉默,我引着静王站定,向远方的浓夜中张望着,身后冷不丁冒出个人影,吓得我差点没喊出来。
她低声行了礼,我才认出来,是几日未见的闻鹤。
“你也来了,”静王笑笑,“阿潆送信说今夜里到,我想着你们二位最想见她,就只通知了你们。”
难怪方才他开口就问是不是我,原来也不能是旁人。
马蹄声打破了铺天漫地的暗寂,由远至进,疾驰而来。我翘首以待,终于看到一个远影涌动着,最终勒在我们面前,这才从夜色中脱出一匹黑马和一身玄甲。
王妃取下盔帽,编入红绳的发辫散了下来,把她同黯淡四周区别开来。
“娘娘,”闻鹤垂首站在一边,率先发问,“您的马和银甲……”
“哦,我和别人换了一身,”她一开口,就是毫不在意的语调,亲切如常,“白马银甲还是有点太显眼了,皇帝的蠢狗们怕是正追着他们忘另一个方向去呢,我这一路反正是没人跟着。”
说罢,低头扫了一眼静王向她伸出的一条臂膀,轻笑一声:
“我的好王爷,这可不是在王府。我这一身可太脏了,别弄污你的衣裳。”
“我闻得到。”静王又把手向声源处伸了伸。
她没了话,一手托着盔,另一手环着静王的脖子,借着他的力,跃下马身,披风掀起气浪,血味腥味尘土味冲我面门而来。
“你安全到了,看来闻鹤很尽心。”短暂的肢体接触之后,王妃转向我打了个招呼,随即脱了佩剑和披风,与帽盔一同丢进了闻鹤早已备着的双手中,动作熟练得就像这默契合该与生俱来。
“你先去把祁祚和晏修给我叫出来,我有事问他们。”
长途跋涉之后,她似乎没有一点歇息的打算,反而吩咐起来。闻鹤应声而去,又一个问句丢给静王:
“皇后娘娘还在这里么?我想见她,越快越好。”
“在后园,你要见,让沈姑娘带你去便是了,这几日都是她在照看着。”
静王似乎从来不问王妃想做什么。
“那一会就拜托你了,陪我去过再睡吧。”此句当然是给我的。
我边点头,边把暂存腰包中的纸条捏在手心,预备着。
“走吧,慢慢走,”王妃挽住静王的手,示意掌灯的我在前面带路,“给那两位小先生留点面子。”
灯光没晃几圈,我们就迎头碰上了两位书生,一齐向王爷王妃拱手行礼。
王妃抱着臂膀走上前去,踱步间,玄甲流光。
“祁先生,晏先生,”她声音微弱,笑意满满,却听得人脊后一凛,“二位真是好计谋……说罢,是谁出的主意,把沈叙交出去的?”
乍然听得他的名字,我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