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卿事+番外(238)
他疼得浑身一紧,急着来夺我的手。
动作到一半,才突然反应过来,怔怔地看我。
“看什么?”本来也只是给他个教训,我把手收回来,他那脆弱的断腿现在可是一点都不能多碰,“够不够疼啊?”
“我以为……”他只说了三个字,就咬起嘴唇。
我没好气:
“下回不要乱以为了。你这只是经脉挫伤,活动不畅,加之寒邪入体,才会阻遏气血,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又气不过,横添一句:
“你怎么误诊了啊,师父?”
末尾两个字咬得重重的。
他眼神忽闪,把头撇向内侧,原本因为疼痛而绷着的身体缓缓地松了下来。
我把他的下巴掰过来,跪在地上,与他十指相扣,额头相贴。
“我错了,”他用气声说道,指尖颤抖着,“我真的以为自己……我害怕那样……”
我闭上眼,不去看他的泪颜。
来时花了七日多的路程,闻鹤五日就奔了个来回,山中雪水溪水取之不尽,食物却需要补充。
除此之外,她还带回来一架马车,说是王妃听说沈叙伤着了,特意派来让我们快些回去,在医馆里怎么都比在这里好,我听了感激不尽,只盼快些出发。
车子不大,内部却铺成了软的,够沈叙横躺之外,还能坐下一个我。闻鹤同我们一路为我们驾车,韩大哥则说还要在山中留一段时日。
我虽没怎么催促,闻鹤却自觉地把路程赶得很密,除了夜间,我们很少停下。又五日到达城中,沈叙的腰已好了大半,坐着不再是问题了。
看着窗外的景色向医馆靠近,他掀开车帘问道:
“请问我们是否该先去拜谢王爷王妃?”
“不必,”闻鹤没有回头,“娘娘说你们直接回去休养,伤好了再去王府既可。”
到医馆时,门口站着个人,探头探脑的。
我跳下车子一看,这黑黄黑黄的脸,不是附子又是谁?
“师父。”他靠着杖站得安逸,点头和我打招呼。
我深知没必要纠正他的称呼,大抵没什么用,所以绕开这个方面,直截了当地问他:
“你怎么在这?”
“娘娘说我师娘受伤了,喊我过来照应着点。”
……就非得叫师娘不可么?
他说完这句话就迎上去背沈叙了,闻鹤也没和他客气,而他靠着一腿一杖,倒是真的争气,行云流水一样把背上的沈叙带进去了。
我和闻鹤相对点头告别,她向着王府的方向去了。
接下来自然是给沈叙配药,医馆的药材齐全,总算能好好治治他的冻伤了,此番带去的冻伤膏药都用完了,也得新制一些,接下来可是有的忙了。
怎么也得等他好多了,医馆才能再开门吧,我心里琢磨着,拉开一格小抽屉,把药材往小秤里抓。
忽然听得里间沈叙问附子道:
“你们娘娘让你来的?”
附子听了我的吩咐正用温水淘帕子,所以话间掺着水声:
“是,原本娘娘让我回学堂读书,昨天突然派人来和我说让我回来先帮衬一段时间。”
沈叙顿了顿:
“你见到她了么?”
“没有啊,娘娘很忙的,这么点事,只是打发了个姑娘来。”
屋里静下。
我们是午后到的,不出一个时辰,就有人登门拜访。
他进门时,我正坐在一边捣药,感觉到门口有人来,一边擦手一边往起站,想说一句师父卧病,尚且不能接待患者。
话埋在嘴边,因为只消看一眼他身上隐仙谷样式的水青色衣衫,我生平从未有过,此刻却浓烈非常的乡愁就如熬住过分的药液,稠的一塌糊涂,咕嘟咕嘟往外窜,收拾不住。
来人姓张,是个膀大腰圆的年轻人,没比我高多少,满面红光,提了一个药箱,一大包杂七杂八的零嘴,进门就搁在桌上,任我怎么推脱也无动于衷。
“我算是许大夫门下的徒弟,”他向我介绍道,“前些年在谷中学医术,是她指导我最多。她一写信说有事需要我帮忙,我立即收拾行李就来了。其实我也没什么本事,叫我带学生可折煞我了。”
“您这么快就从谷中到了这里?”我奇道。
沈叙给阿纤姐写信,再久远也不过至多一月前,这慢慢长路,我和沈叙可走了足足半年。
他摆着手:
“那不可能,我家原本就在附近,前些年特地投谷中学医问药,学成后又回了谷中开在故乡的医馆,所以来的快些。”
我领他去看了沈叙,他们寒暄不出几句,张大夫就打开药箱,摩拳擦掌。
“沈大夫,无意冒犯,不过您的伤怕是自己不大好看得周全,我也来替您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