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卿事+番外(195)
透过松树的间隙能看到另一边也有相同的一条道,我觉得新奇,探头多看了一眼,花大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路过我身边时轻声向我解释道:
“静城的路多半如此,一条道只能向一个方向走,入王府走这条,出王府就走那边。”
我半懂不懂地点点头,心里颇有疑问。
他引着我走上压得平整的那一边,又示意沈叙可以用铺着毡毯的那一侧,他的步速亦放得慢,好让我们跟上。
我看他走路时手指微触栏杆,便也学着这么做,然而不得要领,悟不出这样做的意义。
林子幽静,只看得到湛蓝的天,日光无力,都化成树影被我踩在脚下。
花大人也撤了自己的伞,走的轻松。
静着也是静着,我索性好奇地问道:
“花大人,为何城中要把路建成这样?”
我还腾出时间看了一眼沈叙的脸色,他没有阻止的意思,而且看上去这清澈的空气也让他好了不少,双手挪动的动作都轻快了些。
花大人也颇有耐心,边走边向我解释:
“静城所居者,多半各有不便。拿下官来说,天生眼疾,不仅畏光,所见也很模糊。手边这些栏杆既是保护,上面的印记也是指引,若是姑娘留心也可触摸试试,很快就能找到规律。至于这路,石子粗糙是为了防滑,铺这毡毯则是因为静城地气寒凉,若腿脚有疾便可稍有保护。”
我忍不住看了看沈叙,他也有些惊讶。
得到回答让我好奇更甚,又追问道:
“那为何只能向一个方向走呢?若是走错了想调整,岂不是很麻烦?”
“明眼人行路自然不怕,可若两位眼疾患者行同一路而方向相反,难免相撞伤到彼此。再者说,若是像你家郎君这般身形,若是行道混乱,更容易被伤到。建成这样自然也有不便之处,到底还是为着安全考虑。”
“那似乎还是有人在身边更安全些……”我小声嘀咕道。
他听了,摇了摇头,回道:
“无论身体如何,静城都希望能让人独自生活。毕竟不是每人都如你们这般,有相互扶持的运气。”
沈叙对我苦笑了一下,这让我猛然有些惭愧。
从前只想着在外要如何照顾他,这一路也确实总担心着他,但他应当也不是不想自己一人出门走走吧?
我讪讪地闭了嘴,把好奇心收到指尖上,研究着路过的刻痕。
有数字也有符号,我只来得及粗略判断,并不认得清楚,一头雾水。
倒有一个问题得到了解答,因为走了一段后,林子疏了些,这两边不同方向的路就汇到了一块,中间只用一层栏杆隔开,每隔一段就空出约莫一个人的空隙,想来是可以掉头往回走的地方。
头脑被新奇的东西激得活泛,连带着鼻边沉稳的松树气味都变得令人心生快意。
正走着,迎面来了一位中年人,也穿灰袍,头上戴了冠帽,不比花大人的潇洒,透着肃整气。
“花大人,”他凑到栏杆边,向这边行了礼,“您怎么不在城门?这二位又是……?”
花大人也回了一礼,称此人为肖大人,又说了我和沈叙是想面见王爷。
就在此时,另一个声音加入了对话。
“今天怕是见不上了。”
我向后一看,来人也穿灰,只是更素一些,窄袖窄裤,头巾包得严实。
“无愠,”他们这样称呼新来的人,相对招呼过,花大人问道,“王爷在哪里?”
“还在不讳殿,”答的却是肖大人,他顾忌地看了我们一眼,话说得隐晦,“近来事多,王爷还在与另外几位大人商谈。”
“何况今日娘娘身子不适,王爷事毕自然要过去,外客还是明日再带来吧。”
那位叫无愠的补充道。
“这才是今日引见的必要呢,”花大人不忧反笑,“这二位是王爷提过的那位老大夫沈公之徒,从隐仙谷一路来的。”
此话毕,他二人面上都搭上喜色,看我们的表情更添十二分亲切,弄得我好不自在,往花大人身后溜了溜。
沈叙却泰然自若,第一次主动开了口:
“我们等王爷议事之后再去便是。鄙人此来也有要事相告,还请各位大人为沈某通传。”
我暗中有些奇怪,沈叙早说过这位王爷是他的兄长,为何在此却不说出来呢?不是更容易见到么?
不过他一定有他的理由,之后再问吧。
“既然如此,”无愠说着,从我们身后赶上前去,“你们且慢慢来,由我先去为各位通传通传。”
花大人也把手中捏了一路的手信递过去,让他呈给王爷看。
于是各自行路。到了此时,沈叙才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叮嘱我一会面见王爷要跪下行礼,自称也得换成奴字,不得失礼。